“你怎麼跟過來了?”溫憐一見她,臉色緩和許多,話裡透著驚訝。
裴瑤卮一路與她回到寢殿中,方才問道“蕭運出什麼事了?”
溫憐神色一頓。
懷安王蕭運,乃是岐王蕭還唯一的同胞兄弟。晏平二年蕭還死時,他還隻有九歲。
當時,裴瑤卮心知蕭逐有斬草除根之意,她既要救蕭運,又不能冒險牽連旁人,想來想去,她隻想到一個人。
“其實,平心而論,從你把蕭運托付給蕭邃之後,這些年裡,他教養那孩子,確實很是儘責。”溫憐捧著盞茶,苦笑道“這些我都知道。”
“可是這回……”
裴瑤卮急道“這回究竟是怎麼了?”
溫憐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
“他在潘整手裡。”半晌,她道。
“潘整?!”裴瑤卮登時站了起來,緩了半天,腦子才拐過彎兒來。
她喃喃慮道“……前些日子,潘氏舉家還鄉奔喪,為此,潘整不惜棄了衛將軍的位子,那時候我就想,潘氏謀反之意如此明顯,怎的潘整就不怕他落在你手裡的把柄了……”
溫憐嗤笑道“是啊,他多聰明啊,心知自己有把柄落在我手裡不算事兒——真正可怕的是,他手裡沒有我的把柄。”
“然後他就抓了蕭運?”裴瑤卮問道,“可是蕭運在北境,潘氏在南境,今日你找上門之前,我也未曾在蕭邃那裡聽到過半點風聲,倘若蕭運真落到了潘整手裡,那蕭邃的人便是反應再慢,也早該知道了啊!”
溫憐哼笑一聲,“奈何蕭運不在北境。”
裴瑤卮微微一愣。
“我在陵城,一收到潘整送來的消息,便即刻啟程回來了。適才我上門去質問蕭邃,方才從他口中得知,四五個月前,蕭運以外出遊曆為名,離開了北境。大概半個月前,隨行護衛他的人才報呈蕭邃,說是小王爺留書而去,擺脫了他們。”
“蕭運的性子一向如此,不愛拘束,討厭身邊有人跟著。蕭邃說早兩年也有過這等事,蕭運溜出去玩幾天,鬆快夠了,自己也就回來了,是以這回,他也沒大當回事,隻多散了人手去找也就是了。”
“在今日我去楚王府之前,他都沒想到蕭運會落在潘整手裡。”
溫憐一口氣說完,裴瑤卮杵在那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裡慌得很。
剛剛在浴光殿時,她對蕭邃說的話,與其說是在責難他,不如說是在責難自己。
她與蕭運從未有過過多的相處。可在蕭還死後,從她將蕭運帶出岐王府、送到北境之時起,她對那孩子,便生出了一腔複雜的責任。
蕭運的前路,是她決定的。若然他在這條路上遭受任何厄運……對她而言,也就相當於是自己將他送到厄運麵前的。
身邊忽而傳來一聲帶著濃濃自嘲意味的輕笑,她側目看去,便見溫憐神色苦楚,道“其實是我錯了。”
“什麼?”
“我今日去找蕭邃質問,實在沒什麼道理。說起來,錯的是我。”溫憐悵然道“潘整抓他,是為了製衡我。若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有此一劫。我這個長嫂,從來沒照顧過他,而今竟還好意思去發難一手帶大他的人……”
說到這裡,她誠懇地點了下頭,看向裴瑤卮道“你們家楚王殿下沒放狗把我攆出來,算是他脾氣好了。”
裴瑤卮被她說得哭笑不得。
“潘整抓了人,究竟打什麼主意?”片刻後,她問溫憐“是僅僅為了拿他的安危要挾你,讓你不敢將他與潘擬那事說出來,還是……另外還有旁的算計?”
“潘整信裡說,隻要我不為難他,他便會保證蕭運的安全。隻是,他那樣的人,說出來的話也不必當真。”溫憐道“不過,蕭運對蕭逐而言,當年就是要斬草除根的後患,是以……潘整即便另有算計,那這算計,也隻會在蕭邃身上。”
裴瑤卮揉了揉太陽穴,急躁地問“蕭邃怎麼說的?”
溫憐一聽,蹙了蹙眉,“你不是才從楚王府出來?你問我?”想了想,她將裴瑤卮上下一打量,恍然道“姑奶奶,你這……不是離家出走吧?”
裴瑤卮翻了下眼珠子,沒回答她。
不過,她一時半刻,倒是真不想回去。
“怎麼,為著蕭運的事?”溫憐無奈道“那你倒是大可不必,此事上,蕭邃那裡頂多是個護佑疏失,我這裡才是禍源,沒道理你看著他比看著我還生氣吧?”
裴瑤卮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沉甸甸地舒了口氣,搖了搖頭。
“也不止這一件事。”她道,“之前我跟他發生了點小衝突。他都離府好幾天了,也是今兒才回來。”
溫憐愣了半天,忽而嗤笑數聲,“合著,你們倆這是輪著班的玩離家出走?”她問“可是為著什麼呀?”
裴瑤卮在她的注視下,憋屈了好一會兒,方才哼了一聲,道“為潘恬。”
“潘恬?”溫憐懵了,“死了多少年的人了,怎麼突然又提她?”說著,她忽然想到什麼,驀然一驚道“蘅蘅,你不會是……他不會知道你是誰了吧?”
裴瑤卮擺了擺手,“怎麼可能!你想多了,這種事,一時半刻我還不敢讓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