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歎了口氣,複又拿起了筆。
“我寫是寫,隻是,我這右手的字兒是年前才開始練的,實在上不得台麵,殿下彆笑話我就成。”一邊說,她一邊蘸飽了墨,中規中矩地又將那纏綿一曲寫了一遍。
蕭邃將她新寫好的這張紙拿在手裡,唇邊沒頭沒尾地暈開一抹冷笑。
嗬,倒是真像個初學者,字跡不醜,隻是也絕稱不上美。一筆一劃都下足了力氣,似要將紙捅破似的,全無半點灑脫靈動之氣。
蕭邃暗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若不是自己手裡還握著她那天晚上的罪證,倒真是要被她給騙過去了。
“你這麼看著我作甚?”裴瑤卮總覺得他像是看出了什麼,裝腔作勢地縮了一縮,道“我都說了,我右手寫不好,你非要我獻醜,到了自己還好意思嫌醜,這就不地道了吧?”
“醜麼?”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我不覺得。就是……”
“就是怎樣?”
就是假。他心道。
這時,外頭傳了一陣腳步聲,瞬雨進內,臉上帶著少見的歡喜,讓裴瑤卮都跟著眼前一亮。
自從蕭邃離家出走那次之後,這丫頭見了自己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時日長了,她都快忘了,原來這人也是個會笑的。
瞬雨福身稟道“殿下,有貴客到!”
貴客?裴瑤卮頓時好奇起來。
蕭邃也問“哪位貴客?”
瞬雨剛要說話,看了楚王妃一眼,卻又頓住了。
這裴瑤卮就有點不高興了。
瞬雨望著蕭邃,隱晦道“是武耀十九年的一位故人。”
“武耀十九……”
裴瑤卮好奇的話還沒說完,身邊,蕭邃卻已經激動起來。
是真的激動,裴瑤卮從見到他以來,還從未在他身上見識過這等反應,一時間嚇得,都快坐不住了。
“殿下……這貴客誰啊?”她看著蕭邃掩飾不住的驚喜之色,滿臉難以置信地問道“什麼了不得的人,竟能叫您這般喜形於色?”
蕭邃顯然已經顧不上她了,衝到瞬雨麵前,便問此刻人在何處。
瞬雨道“京中人多眼雜,貴客不便入城,奴婢已將之安排在了京畿的彆苑中,下人們都好生侍奉著,不敢怠慢。”
喲嗬,瞧這語氣,果真是‘貴客’啊!裴瑤卮默默地想。
不過,這貴客是男是女?
得瞬雨這般尊敬,還人多眼雜不便入城,總不會……是楚王殿下過去的相好吧?
她在這邊暗地裡揣測出了五花八門的可能,那頭,蕭邃卻已吩咐瞬雨去備車了。
瞬雨疾步而去,他回身對她道“我要去京畿一趟,這幾日大概都不會回府,你自己在府中,不準胡來,不準放開了胡吃海塞,更不準喝酒。”說著,他認真想了想,接著道“若是讓我發現你敢不聽話,等我回來之後,便將妧序跟輕塵全都嫁出去,一個說話的伴都不給你剩!”
哪怕是說著這般威脅人的話,他的神色也還是透著激動與歡喜,叫她無法忽視。
裴瑤卮嗤了一聲,低聲嘟囔道“那我不叫你發現不就完了麼……”
蕭邃一眯眼“你說什麼?”
她盈盈一笑,起身朝他行了個恭送的禮“謹遵殿下之命,不敢有違。”
蕭邃去內殿取了樣東西後,便急著走了。
他的話確實不是信口而來的,這一去,眼瞅著十餘天,京畿那頭連句話都沒傳回來,顯然這一時半刻,他是半點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貴客……武耀十九年的貴客,這追得可夠遠的……”這日午間,裴瑤卮躺在榻上本想小憩片刻,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拄著腮幫子奇怪道“能是什麼人呢?”
聽到聲音,輕塵湊了過來,“娘娘,要不要奴婢去給您打聽打聽?”
裴瑤卮斜了她一眼。
“你還沒打聽過麼?”她調笑道“恐怕是府裡打聽了一圈,都沒人告訴你吧?”
這就戳到輕塵的傷心處了,她急著解釋道“嘖,他們不是不告訴我,是真的沒人知道那貴客的來頭嘛!”她說著,換上副討好的嘴臉,“所以奴婢就想……不如,您準我去趟京畿?讓我親自去彆苑裡給您看看!管他是什麼妖魔鬼怪狐狸精,我保證一看一個準,連他祖宗八代是做什麼的都能給您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