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她沒來得及等來一個答案,趙夫人等人在外屋聽到動靜,便都進來了。
趙輕愁這一醒,趙夫人這裡便又忙了起來,裴瑤卮與瞬雨沒過一會兒便告辭離去了。送她出門時,趙夫人還不乏惋惜道“早知王妃這般好性兒,我原該早去府上拜見的!總好過如今,才一見麵便要分彆!”
裴瑤卮一聽,不由驚訝“夫人要走麼?”
趙夫人便告訴她,小丫頭在昭業寺中住了這幾日,目下外病已穩,隻是身上還有病痛,自己這裡早已定好了明日啟程,打算帶著孩子去前線找她爹去。
“這樣啊……”裴瑤卮頗有些擔心,“一元先生的醫術自然是沒的說,隻是前線到底是前線,若然途中遇到什麼危險可怎麼好?夫人身邊的戍衛可還夠麼?”
“王妃放心,”趙夫人道“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今次潘氏的風波,不足為懼,想必不日,楚王殿下便也會平安凱旋的。”
平安凱旋倒是緊要,隻是……
裴瑤卮也說不好自己如今是怎麼想的,一方麵,她希望蕭邃能早些回來,好讓自己與他將諸事都掰扯個明白,可另一方麵,她卻又希望他回來得晚一些,也好給自己更多的時間,去厘清這亂七八糟的一切,免得一夕相見,再緊張到啞了口舌。
瞬雨來昭業寺,本就是為著探望趙夫人母女。翌日趙夫人一走,她便也與裴瑤卮告辭,先回了王府。沒了這雙眼睛跟在自己身邊,裴瑤卮頓覺神清氣爽,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就在她住到昭業寺的第三晚,深夜,姍姍來遲的婁箴悄無聲息地潛進了她的房中。
“下人一早就被我遣走了。”桌前,她披衣而坐,點起燈燭,從容地烹起茶來,“你也不必做賊似的,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婁箴自從收到她那張寫著‘昭業寺’三字的字條後,便一直等著今天。他在她對麵坐下,不急著說話,端著副意味深長的目光,靜靜地打量了她許久。
久到,裴瑤卮都有些不耐煩了。
她一挑眉,沒什麼情緒地問道“你就隻是來‘看’我的?”
兩人對視須臾,婁箴忽而一笑,道“沒過去好看了。”
笑意淡去後,他臉上有眷戀,有思念,更有一些……不想讓她看明白的情緒。
裴瑤卮摸了摸自己的臉,哼笑一聲,“我隻想知道拜誰所賜。”
她冷冷地看著婁箴,目光中充滿了質疑。
故友相見,沒有眼淚,也沒有敘舊話當年,上來就是這般的單刀直入,多少有些令人傷心。
婁箴不急不躁,徐徐問道“你是覺得,你還魂重生之事,與我有關?”
“我覺得?”裴瑤卮笑了,“不,不是我覺得,是一定與你有關。”
她道“那日在京畿彆苑,你看到我第一眼便那樣喚我,顯然壓根兒就沒想同我藏著掖著,既然當日如此,今日,就更沒必要走這老友相見的過場了。”
她斟了杯茶,給他推過去,“說罷,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打算告訴我多少?”
婁箴看著茶水,沉默了好一會兒。
之後,他問“你想知道什麼?”
想知道的太多了,她一時倒不知該從何問起了。
好半天,她捧著茶輕輕吹了兩下,將目光移到彆處,問他“我如今這副樣子,有你幾分功勞?”
婁箴想了想,不答反問“蘅蘅,重活這一世,你是歡喜,還是厭煩?”
裴瑤卮朝他看來,緩緩蹙起了眉。
“關鍵之處不在於我的想法。而在於我這第二條命,究竟是從彆人那裡算計來的,還是天意如此。”她道“婁箴,你得告訴我實話,你都知道什麼?我這……算是鳩占鵲巢嗎?”
婁箴搖了搖頭。
他忖度片刻,道“也是天意,也是人為。”
裴瑤卮不解“什麼意思?”
婁箴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怕什麼。”他道,“彆的我不能告訴你,但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你的情況,更接近於借屍還魂,而非鳩占鵲巢。相蘅本人,實是壽數已儘,你沒有對不住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