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該是何等心情?
想到這裡,她再看著他平靜的神色,忽然就覺得自己很過分。
“你……”她聲音低了許多,抬著頭,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你真的不記得了?”
“全都不記得了?”
蕭邃沒說話,隻是看著她。
裴瑤卮默默歎了口氣。
過了會兒,她低下頭,雙眉皺得越發緊了,憂慮地念叨“那周國的事……又該怎麼辦?”
頭頂傳來一聲輕淺的笑,他說“不是有你嗎?”
“我?”
裴瑤卮搖頭“嗬,你彆開玩笑了!我是知道你的大致打算,但卻也不知你具體每一步的計劃。就更彆提什麼地方用什麼人、做什麼事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我知道,可你的手下、你的那些近臣,他們光看著我的臉,都恨不得防我防出大梁國境去!他們會聽我的?”
蕭邃由著她發完牢騷,才慢悠悠地提醒她“子珺不是已經去向你問策了嗎?”
裴瑤卮這會兒心緒煩雜,並沒聽出他的深意,隻脫口反駁道“那也隻是他如今束手無策的緣故!”她問“若然他對我說出來的話有所猜疑,他還會照著做嗎?”
蕭邃卻是毫不質疑地點頭,告訴她“會的。”
她一怔,回神想想,慢慢反應過來了。
顧子珺為何會來向自己問策?
他束手無策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此事之中,必然也有蕭邃的示意,否則,他不敢。
果然,蕭邃跟著就告訴她“我給你撐腰做主,你是我信任到共商國策的妻子、是楚王府的主母,他們是我的手下,也便都是你的手下。”
“縱然他們如今還不相信你、不願向效忠我一樣的效忠你,但總有那麼一天,他們會改變心意的。”
“至於在這之前——我會給你撐著天,保證叫他們馴服地跟著你打天下,好不好?”他說著,微微俯了俯身,湊在她耳邊低語道“行不行?”
裴瑤卮覺得耳朵有點癢,伸手一搔,卻不經意觸碰到了他的嘴唇。
於是,她心裡也跟著癢了起來。
“你……”她偏過頭去咳了一聲,極力讓自己看起來正經一點,問道“你怎麼……你若真什麼都不記得了,怎麼還敢這樣相信我?我在你眼裡,不該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嗎?”
怎麼會是陌生人呢。他想。
“傻子。”他淺笑道“我不是都說了?我會跟‘陌生人’論國策嗎?”
她又是一愣,隨即,便覺得今日的自己實在狼狽,連腦子都不會轉了。
蕭邃仍在說道“周國之事,我連子珺都沒提過,連朝陽都不知我的具體計劃,可你卻知道。”
他問她“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裴瑤卮這會兒聰明起來,一聽他問,已然深知這能說明什麼問題了,可她還是執拗地看著他的眼睛,非要問他“說明什麼問題?”
蕭邃一聽,卻是警惕地‘嘖’了一聲,扶著她的肩與她拉開了些距離“這麼笨呢?難道說,我信你,還真是信錯啦?”
裴瑤卮不高興地皺起了眉,很想捶他一下子,可手抬到一半,就被他穩穩給握住了。
蕭邃帶著她的手,扣在了自己的腰上。
擁抱來得自然無比,就好像他們倆早已是親密慣了的夫妻。
“這說明,我信你。”
耳鬢廝磨,他的唇與她的左耳若即若離,低醇的聲音裡,莫名染上一點難言的甜膩。
他說“另外,我見到你便直接歡喜得暈了過去——從這事兒上看,我應該也很愛你。”
懷裡的人極輕地抖了一下,被他更用力地抱住。
他一字一頓道“非常、非常、非常愛你。”
“……嗯。”許久,她埋首在他頸邊,悶悶地說“我知道。”
他緊接著就問“那你呢?”
尾音輕促,帶了點幾不可察的急切。
可裴瑤卮默了好一會兒,卻說“等你想起來了,我就告訴你。”
蕭邃心跳一停,漸漸慢了回來。
“哦……”
裴瑤卮輕輕笑了一聲,不多時,又憂愁了起來。
“你能不能快點想起來?”她低聲喃道“求求你了,快點想起來吧……”
蕭邃一下下撫著她的後腦,默默道你快些料理好宇文氏的爛攤子,我也就能快些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