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的話,蕭逐搭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頓。
他想起多年前,也曾有一個女子,帶著萬千的伶俐智慧,為他出謀劃策、為他掃除了前路上的一切障礙。
那是他放在心底,最恨,也最愛的人。
可她卻從未說過如懷中女子所言的這些話——
“你是一心為朕麼?”眼底閃過一絲茫然,他問孟蘇蘇“當真?”
懷中人不容置疑地答“自然是為了您。”
可她不是為了我。
他想。
她為我所做的一切,終究,隻是為了報複另一個男人罷了。
上元過後沒幾日,召貴妃回宮的聖詔的便傳到了承陽宮。
“……陛下的意思,是要等花朝節時,隆而重之地迎娘娘回宮呢!”
尚柔殿中,翠綃收好了聖諭,回頭滿麵喜氣地同靠在窗下的主子說道“聽才來傳旨的宮人說,如今宮裡宮外都在準備著娘娘回宮的事宜呢!母後皇太後前兩日才將立繼後之事重新提上來,陛下轉天就這般大張旗鼓地迎您回去,這個中之意,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娘娘,您這段日子一直懸著心,生怕另出變數,如今也可安心了吧?”
軒窗微微嵌開一條縫隙,無孔不入的寒風便借著這點機會,四麵八方地往殿閣裡灌來,吻在女子嬌嫩的肌膚上,如針紮一般,密密麻麻地刺人。
翠綃見此,蹙了蹙眉,想將窗子闔上,卻被潘若徽給攔住了。
“安心……”潘若徽伸手朝窗縫湊去,接了一指的寒意,怔怔冷冷道“嗬,一日不住進長秋宮、一日,不將那鳳印握在手裡,本宮都一日不可能安心。”
半晌,她忽然想到一事,抓過翠綃的手,急著問道“翠綃啊,你說……這回母後皇太後同陛下重提立繼後的事,她究竟是何用意?陛下……陛下他會不會因此便疑心上本宮,誤會本宮與楚王那邊有什麼牽扯?”
翠綃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無奈一歎。
“娘娘,您這都想到哪兒去了!”她蹲在潘若徽身邊,勸道“自從陛下命人將公主接回宮去之後,您這段時間,一直便這般多思憂慮,施太醫昨兒來請脈時還說呢,叫奴婢多寬寬您的心,您隻有心緒開朗了,身子才能康健,容光才能煥發呀!”
潘若徽苦笑了兩聲,漸漸鬆開了她的手。
道理是這個道理,她又何嘗不明白?
隻是,去歲至今,這林林總總的事,她是得揣著顆多大的心,才能全都不當一回事,半點疑心憂慮也無,安安穩穩地過快活日子呢?
“娘娘,您彆擔心,不管楚王那裡打什麼主意,陛下看重您,加之這回莞郡公的事,您在背後出力不少,陛下看在眼裡,必不會為外力所擾,疑心於您的!”
這話安慰不了潘若徽。
蕭逐看重的人是個什麼下場,早幾年她便已見過了。
隻是……
想到手中攥著的最後一張王牌,她默默握緊了拳,心頭難得穩定了兩分。
不要緊,她想,就算蕭逐情意不能將自己送到皇後之位上,光憑這最後一張牌,她也一定能將自己送進長秋宮裡。
無論如何,自己絕不會像長秋宮的上一任主人一般,一無所有!
楚王府中,裴瑤卮一早聽說了蕭逐下詔,要於花朝節接潘貴妃回宮的事,精神一振,立時便要讓瞬雨將李寂叫來。
“等等,”蕭邃聽到她的話,叫住了瞬雨的腳步,回頭問她“你打算讓默言作甚?”
“派人走一趟繁京。”她露出幾點疑惑,“怎麼,這差事不歸李默言管麼?”
一旁,瞬雨也望向蕭邃。
蕭邃沉默須臾,道“茲事體大,就彆另派人了,左右朝陽近來無事,讓他親自跑一趟繁京,也好安心些。”
裴瑤卮想了想,倒沒反對,點了點頭,瞬雨會意,不多時,便將尉朝陽叫進來了。
“殿下、王妃。”
“尉大人,如今萬事俱備,周國那邊,就隻差這最後一道東風了——”裴瑤卮說著,含笑看了眼蕭邃,複對尉朝陽道“你們殿下不放心旁人,非要叫你跑這一趟,大人可彆嫌差事苦啊!”
尉朝陽連忙抱拳躬身“屬下不敢,王妃隻管吩咐就是!”
裴瑤卮點點頭,走到他麵前,道“那就勞煩大人火速趕往繁京,去見一見,之前皇帝為著夔氏有‘不臣’之心一事,特地派去周國,警醒鎮安公主的那位使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