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春頓了頓,沉聲鄭重道“奴婢領命!”
在鎮安公主為晏平帝突然開了的‘靈智’頭疼時,塵都楚王府中,楚王妃也在為臣屬們的質疑頭疼。
“殿下,疏凡郡雖已到了咱們手裡,但那邊的兵力,小打小鬨還成,真要是鎮安公主存定了自疏凡攻入大梁的心,咱們那點人,還不夠人家四十萬大軍塞牙縫的呢!”
浴光殿中,顧子珺翻來覆去地與楚王殿下軟磨硬泡,一言以蔽之,就是覺得楚王妃種種行事,甚不牢靠。
蕭邃被他聒噪得心煩,轉了個邊,企圖避開他。
顧子珺一皺眉,緊跟著也轉到了另一邊。
他苦口婆心,再接再厲“王妃那裡,橫豎就一個按兵不動的命令,可現在還不動,何時才能動?您不能這麼縱著她任性妄為啊!”
蕭邃扔開手裡的書冊,一臉不高興地正視起了他。
顧子珺等來了他的目光,不自覺便站直了身子。
“那照你的意思,又要如何?”蕭邃問他“橫豎東南一方是咱們的弱勢,哪怕即刻向沈家求援,調動起來,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的事。還是說,你打算將此事上達天聽,由蕭逐遣派中央兵力解決?”說著,他笑了一聲,“——就算是中央兵力,一時半會兒的,也調不來堪與四十萬大軍對抗的數目吧?”
“我……”
顧子珺被他噎的,一時語塞。
半會兒,他走到一邊去,大馬金刀地往那兒一坐,咕嚕嚕灌了一大口涼茶,“我是沒辦法——我壓根也沒說我有辦法不是?我就是不信,此事擱在您手裡,您也會是同她一般的處置。”
“嗯?”蕭邃一眯眼,“‘她’是誰?”
顧子珺一怔,半天,才老大不樂意地道“……王妃!”
蕭邃警告般地重重看了他一眼,方才緩緩收回了目光。
“我沒辦法。”楚王殿下毫無包袱地告訴他“王妃的辦法就挺好。你啊,靜下心來讀兩本書、喝兩杯茶,說不定一時半刻的,好消息就回來了。”
顧子珺冷冷一笑,“這不大可能吧?”
好消息?他心說,壞消息還差不多!
蕭邃一聽,忽然來了興致,“嘿,你若是這麼說,我還非要同你較個真兒了。”他問“若是她成功化解了此番危難,你怎麼說?”
顧子珺一翻眼珠子,利索道“嗬,我情願給她下跪磕頭,承認我有眼不識泰山,錯識了您的這顆金鑲玉!”
蕭邃打量了他半晌,“真心的?”
“自然真心!”顧子珺霍然起身,像是被人汙蔑了人品一般,反問道“我是不服輸的人麼?”
“好。”蕭邃頷首,“這話我給你記下了。到時候,還望侯爺千萬彆賴賬。”
在浴光殿耗了一上午,也沒得償所願,顧子珺離開的時候,一走一過仿佛都帶著氣。
裴瑤卮從內殿出來,緩步踱到書閣中,遠遠看著蕭邃便問“你說你是何必呢?非要把我推到前頭去,弄得如今府中上下人心浮動,難道於你有益麼?”
“隻是眼前無益罷了。”他悠悠抬眼,朝她飛去一道含笑的眼風“我等得起,你怕什麼?”
裴瑤卮哼笑一聲,不再說話了。
她坐在窗下,推窗去看外頭的澄澄天光,冷不丁忽聽那頭人問道“說起來,你這幾日總是心事重重的。
擔心什麼呢?周國?還是宮裡?”
她微微一頓,片刻,輕輕歎了口氣。
潘若徽已經回宮了。昨個兒她入宮去看憫黛,聽她說起,蕭逐已透了口風,這三兩日間,便要將立繼後的事徹底敲定了。
說來,事情如此走向,也算是合著她心意來的,隻是……
“按理說我該擔心周國。”她道。
那就是擔心宮裡了。蕭邃笑了笑,抬眼朝她看去,
裴瑤卮歎了口氣,“彆的也就罷了,潘貴妃立不立後,我都不甚關心。隻是她如此一來,德妃等人怕是不會樂見其成,我就怕……”
蕭邃接過她的話“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再禍及了賢妃?”
還有清檀。她默默想到。
“嗯。”她道“積陽郡公貽誤軍機之事,皇帝雖已高拿輕放,罰俸了事,但……他對相氏的防備,怕不會這麼輕易地放下。”
潘氏一倒,後頭緊接著頂上來的,首當其衝便是相氏。有那麼多例子在前,還不知道蕭逐這回打算如何掣肘相家呢。
“他若真有心一舉除之而後快,那從後宮撕開這個口子,便是最方便的做法。”
蕭邃聽罷,卻是搖了搖頭“你這多少有些杞人憂天了。”
他道“相氏樹大招風不錯,但放眼天下,怕也找不出幾個比積陽郡公更加謹小慎微之人了。蕭逐……皇帝雖疑心重,但齊家治國,他也總得用人。相郡公這樣的人,用起來還算是讓人安心的。他一時半刻還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