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裴瑤卮在相府待了兩天,眼瞅著蕭邃規定的期限都要過去一半了,可她這裡卻還一點收獲都沒有。
輕塵見她坐在窗下托著腮幫子愁眉苦臉,便端了盞血燕奉上去,輕聲寬慰道“娘娘,您彆著急,要不然……等過會兒夜再深些,奴婢去禮行樓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溜進去?”
裴瑤卮幽幽斜了她一眼,“你可給我省點心吧!”
說起來,她一先以為相韜這一走,自己若想靠近禮行樓,該比以往更容易些,可萬萬沒想到,這郡公大人不知為著防誰,臨走之前,竟還特意加派了人手從旁守衛。如今禮行樓內外,實可謂水潑不進。
想到這個她就頭痛,不禁抱怨道“這相韜也真是的,人都走了,還這般不消閒,這可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就怕誰不知道他那裡藏著東西似的!”
她一句話痛快完,身邊卻忽地安靜了下來。
半晌,她奇怪地看了輕塵一眼,“怎麼了,乾嘛不說話?”
輕塵站在一邊,慫兮兮地賠笑道“嘻嘻……娘娘,您知道,奴婢是一向敬慕您這份爽利颯朗的,但是……”她吞吞吐吐,半天才道“積陽郡公好歹是您親爹,您對他老人家直呼名諱……這還是有點不大好吧?”
裴瑤卮不禁一愣。
回過神,她直個自悔失言,想來自己這是昏了頭了,幸而身邊站的是輕塵,否則換了旁人,豈不就要暴露了?
“我一時嘴快,你可彆跟我學。”她道“要不一元先生怕就要記恨我了。”
輕塵嘖了一聲,連說兩句不會。
“不過娘娘,您剛才那麼一說,奴婢也想了——”過了會兒,她又湊過去同裴瑤卮道“積陽郡公也不是笨人,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兒,他未準就真的會做,禮行樓外圍守衛森嚴,會不會恰恰說明……”
裴瑤卮會意,接過她的話“見不得人的東西,壓根就沒藏在這裡頭?”
輕塵巴巴頷首。
她問“您說,可不可能?”
裴瑤卮凝思片刻,唇邊便揚起一抹淺笑。
“鬼丫頭,腦筋轉得還真快!”她在輕塵腦門上輕輕一點,下榻起身,拂了拂衣袂,“管它在不在呢,既然有這種可能,那咱們就得去看一看,若真應上了你的猜測,可不就省事了麼!”
輕塵正為自己這聰明的小腦袋瓜兒沾沾自喜呢,見裴瑤卮這架勢,卻是頗有點說走就走的意思。
“娘娘,咱們這就走啊?”
裴瑤卮整衣點頭,輕塵又問去哪。
她心頭一忖,道“南苑。”
相韜為著沈庭如之故,平日在南苑住的時候可比在他自己正房裡還要多,這個時辰,她去南苑,隻需推說去看芳時,也不會惹人起疑。若是南苑尋不出什麼線索,再尋個機會去正房走一趟,也不算晚。
輕塵取了隻琉璃燈籠來,趁著夜色,主仆倆便出門了。
兩人一出院門,還沒走上幾步,裴瑤卮忽覺手臂一緊,輕塵緊張而短促地聲音也跟著響在耳邊“娘娘小心!”
她一怔,立即左右一望,卻除了漆黑的夜色外,再未見到其他。
“怎麼了?”
輕塵伸著脖子往前望去,低聲與她交代“才剛前頭閃過一道黑影,我沒大看清楚……”
裴瑤卮一皺眉,問“是刺客?”
“奴婢……不敢確定。”
那道影子實在太快了,想來,若非是她草木皆兵,那便是那人的武功造詣,委實深不可測了。
這樣想著,她難得謹慎起來,轉頭勸道“娘娘,若是奴婢眼花也就罷了,可若是真是刺客,那那人武功定然高得很,咱們今晚就彆折騰了,您還是先回房去,一切等明日再說。”
她說完,見裴瑤卮一直未語,隻以為她是不放心府中安危,便道“這樣,您若真不放心,奴婢這就追過去看看。”
說完,她將燈籠往裴瑤卮手裡一塞,這就要走。
裴瑤卮一把將她扯回身邊。
“彆胡鬨!”她想了想,權衡再三,卻是再次舉步,“走,咱們一起去看看。”
輕塵瞪大了眼睛,拖著她不敢放人,“娘娘!”
“放心,”裴瑤卮往夜色中掃了一圈,“你忘了,左右還有暗衛呢,便真是刺客,也沒你動手的份兒。”
輕塵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想著此番離府之前,王爺特意下令,讓尉朝陽往王妃身邊多添了幾個一流高手,楚王府這些暗衛的實力她還是清楚的,且王妃一向不聽勸,已經這麼說了,大抵,也便沒有更變的餘地了。
“那您千萬小心點,彆同奴婢分開。”
裴瑤卮點點頭,兩人便朝著那人影過去的方向,邁開了步伐。
“走了這麼久也不見人,看來是奴婢眼花了……”走了許久,也沒見著可疑之人,府中也沒聽到任何異動,輕塵微微鬆了一口氣,便道“娘娘咱們是回去,還是去南——”
她話沒說完,便被打斷了。
“噓——!”裴瑤卮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屏氣凝神,輕聲道“你仔細聽,院裡是不是有動靜?”
她一邊說,一邊往旁邊院門裡一指,兩人轉眼望去,才發現腳下竟已走到了西苑的地界。
與此同時,西苑淩霜閣中,一場刀光劍影耍至末處,原本雅致清幽的屋室,已是滿地狼藉。
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是相垚的劍尖劃過地麵的動靜。
“你……”他一手捂著自己血流如注的肩膀,望著對麵黑衣人的目光中,飽含著難以置信“你的劍法……你是裴氏的舊人?”
激戰之中,對方的麵巾已被他挑下,這張臉對他來說,陌生得緊,但這人的劍法,他卻有三四分熟識。
“相二公子好眼力。”黑衣人聲調平平,動了動手腕,無奈道“看來,是天意不讓我留你了。”
“嗬……”相垚笑了一聲。
他垂首看了眼身邊伏桌昏睡過去的裴清檀,隱隱猜到了眼前這人深夜來此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