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我希望你活得安逸快樂,不必為人世間這些蠅營狗苟牽絆精力,而我……”
她歎了口氣,無奈道“我就活在這蠅營狗苟之中。”
清檀微怔“姑姑……”
裴瑤卮拉著她的手,接著道“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太知道你的脾氣了。一旦你知道了我的經曆、一旦你來到了我身邊,少不得便要與我一起,日日算計……清檀,我希望你做傲霜的菊,而非凋零的荷。你明白嗎?”
清檀張了張嘴,先是點了點頭,回過神來,又堅定地搖了搖頭。
“可是姑姑,我已經長大了。”她起身坐到承足上,歪頭伏在裴瑤卮膝上,輕聲道“您不該問問我自己想做什麼嗎?”
裴瑤卮很是一愣。
……是啊,這孩子,如今也十七了,是長大了。
她想到自己十七歲的時候——武耀二十一年——設身處地,那時的她,又何嘗願意父兄按他們的期望,來安排自己的人生?
“……那清檀想做什麼?”半晌,她輕撫著清檀的頭發,真心發問。
清檀沉默了片刻。
跟著,她抬首看向裴瑤卮,眼裡含著堅定的光。
“我想像您一樣,做一把傘,為身邊的人遮風擋雨。”她說,“姑姑,您從小護我到大,現在我也想護著您。”
不知過了多久,裴瑤卮方從驚怔中緩過神來。
“好孩子……”她動容道“我的清檀……真是長大了……”
“您讓我跟著您好不好?我真的……”想起自己此番費力出逃的因由,再看著眼前失而複得的至親,她心頭百感交集,歡喜之餘,更有十分的恐懼,生怕眼前一切,隻是自己燒糊塗的一場夢。
緊緊環著她的小腿,她一字一句道“姑姑,我再也不想同您分開了。”
她一提這話,裴瑤卮先想起了另一回事。
“說起這個……”她急著問清檀“你怎麼會在相儁出這裡的?”
清檀略一躊躇,便將自己借由懷國公府密道出逃,意外為相垚所救,帶回相府的事與她說了。
聽到最後,裴瑤卮打量了她一圈,問“說完了?”
清檀明知她在等什麼,卻還是點了點頭。
裴瑤卮便笑道“好好的,宮裡待膩了?都敢想著往外跑了?”她問“怎麼,紉雪、嘉染她們的性命你都不顧了?”
一聽這個,清檀急忙解釋,說自己離開之前已經做足了安排,甚至還求了母後皇太後,請她若有萬一,一定幫自己護著業成殿中眾人。
裴瑤卮一蹙眉“這事兒你告訴母後皇太後了?”
“沒有沒有!”清檀連連搖頭“我哪敢啊!隻是離宮之前去和壽宮拜彆時,言辭之間有所指向罷了。
母後皇太後心善,一旦有事,她念著我的請托,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裴瑤卮無奈一歎,等了半天,看她還是沒有主動交代的意思,便問“怎麼著,你這還非等我問是不是?”
清檀低垂著頭,眉眼間全是為難,跟著便聽她問“好,小姑奶奶,我受累問你一句——因何要出逃啊?”
“是蕭逐對你不好?”
清檀搖搖頭。
她巴巴地看著裴瑤卮,心道是他對你不好。
——不止是他,還有……
“姑姑,”她沉一口氣,艱難道“當年您……”
“晏平四年您難產而崩的事,您心裡……”
清檀還在翻來覆去地琢磨用詞,可聽到這裡,裴瑤卮心頭疑雲已散了大半。
“是誰告訴你的?”她目光平靜地看著清檀,問“承徽宮?”
清檀心頭猛地一跳,半晌,才道“是翠綃。”
她說“她死前曾給我遞過一張條子,說您……說是皇上同……”
那些話,再讓她想多久,她也難以順當地說出來。
裴瑤卮便替她道“說是蕭逐同溫憐,一起害死了我?”
“姑姑!”清檀霍然起身,顧不得頭暈,紅著眼問“這是真的?”
裴瑤卮沒說話。
瞬間,清檀如墜冰窖。
怎麼……這世上那麼多人,怎麼偏偏是那兩個人……
裴瑤卮拉著她坐下,問道“所以你逃出來,是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