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裴瑤卮留下的,是一封‘訣彆書’。
她信中說,如今楚王功成,王朝帝祚已是唾手可得,自己誠心為其賀,但此身卻已無意再入帝宮,唯有與他相忘於江湖,但願餘生漫漫,各自安好。
可蕭運看著,他哥自得了嫂子的這封信,可是半點都安好不起來。
“哥,你彆著急,我這就找嫂子去!必定全須全尾地把人給你帶回來!”
他改換一身勁裝,佩劍腰刀,十足一副預備遠行的樣子,誌氣拳拳地寬慰蕭邃“等人回來了,你再多花些心思,好好勸勸,定能勸得嫂子回心轉意!”
蕭邃將他上下一打量,頗不給麵子地笑了笑。
“她什麼性子,我比你清楚。”他搖頭歎道“若真能有回心轉意之機,那便壓根不會有此番留書出走之事了。”
“可是……”
蕭運有意再勸,但蕭邃搖了搖頭,經過他身邊,走到門廊前站下。
他望著朗日晴空,悠悠道“說起來這帝宮於她,的確不是什麼好去處,至於我……”
蕭運窺看著他的神色,心頭猛地一動。
“哥……”他聲色微顫“您不是……真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吧?”
蕭邃哼笑一聲,扭頭看了他一眼。
“什麼心思是不該動的?”
他問完,但見蕭運眉目深沉,定定地看著他,眼中依稀可見反對之意。
“哥,這皇位……”
蕭邃打斷了他的話。
他說“這皇位於我,並非非要不可之物。
但裴瑤卮是。”
“哥……”
蕭邃未再多說什麼,隻是再度看向蕭運的目光裡,深意愈濃。
疏凡郡,辭雲城外。
李寂奉蕭邃之命,一路護送裴瑤卮南下,到了辭雲城外,因蕭邃另有一樁前往周國的任務給他,裴瑤卮又不知自己會在辭雲逗留多久,未免耽誤他的差事,便讓他先行一步,自去便是。
若是往日,李寂多半不會答應,但想著這回赴周的目的,他是當真不敢耽誤,將手下一對衛兵留給了她,又給軍中的顧子珺去了信,這才憂心忡忡地與她告彆。
“王嫂,您一切小心,戰亂之際,這辭雲城還是不要久留才好。”
“嗯,你放心。”裴瑤卮心事重重地看著他,亦囑咐道“默言,我雖不知你此去周國是為何事,但……宇文芷君不是好對付的,你自己才要千萬小心,平安回來。”
李寂抱拳應是,便與她在辭雲城下分彆了。
站在溫氏祖宅外時,裴瑤卮望著那道門,心裡盤算了許久,方才鼓起勇氣走上去。
她原本以為,此來還有好一番口舌,需要與溫家長輩解釋,卻不想,叩門聲落地,前來給她開門的人,竟就是她特地來尋的那一個——
“你果然在這裡。”看著一身素衣的獨觴,她淡淡說道。
獨觴見了她,則是半點不意外的。
她福身施禮,喚了聲“裴娘娘。”隨即,便側身讓路,直將她引至溫憐的住處。
一進門,獨觴給她奉了茶,請她稍候,自己進到內室,沒一會兒,便捧了隻檀木盒出來。
那盒子樣式彆致,尤其惹眼的是,盒身四邊,統共嵌了九把鎖。
裴瑤卮取出隨身帶來的那五把鑰匙,在桌麵上依次排開,隨即便是一笑。
“你主子也真有意思。”她同獨觴道“分明已經不打算給我賀壽了,卻還平白多預備出了四把鑰匙來……”
獨觴聞言,麵上難得有些起伏,不免哀傷道“娘娘她……也沒料到這一日會來得這樣快。”
裴瑤卮眉目微動。
她沉吟片刻,忽然闔眸重重呼出一口氣,轉身坐到一邊,問道“那她都料到什麼了?”
她看向獨觴“獨觴,你既知道在這兒等我,自然是有話能跟我說的。
說罷,我聽著。”
獨觴默然良久,方才將心裡翻來覆去掂量過無數遍的話,一一與她道來。
而在開口之前,她頭一樁,卻是跪在了裴瑤卮麵前,重重地給她磕了個頭。
裴瑤卮沒有說話。
“裴娘娘,奴婢並非是為自個兒主子辯白,隻是……有許多事,娘娘也不是真是心意去做,但為長遠計,她卻不能不做。
娘娘她……她曾自比睚眥,她說,自己骨子裡,是個報複心極重之人。
當年岐王殿下死後,娘娘幡然醒悟,終知天命不可改,她決心為殿下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