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得蛾眉勝舊時!
後頭的話,裴瑤卮已經不需要再問了。
與長冥劍糾纏三年,便是她與困命陣的緣分,至於最後一樁改命陣……
她默默看向了蕭邃。
“溫憐為他與蕭逐改命,他又以鮮血祭劍數年,為我修複魂魄……這便是我與改命陣的連通之處。”說著,她轉而看向汲光,問道“是不是?”
汲光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您適才說,對相蘅與趙輕愁,溫憐所施的,‘先’是共命陣?”許久之後,她問“難道其後……”
還有彆的?
接著,汲光便告訴了她一些連獨觴都不知道的事。
“趙輕愁當年,是當真壽命到頭,救無可救了。
然接命一陣,接的可以是命、也可以是壽。”
他道“溫憐當時,同施共命、引命兩陣,一邊將相蘅的魂魄束入趙輕愁體中,一邊,則將你的魂魄,送入了相蘅之身。
至於這之後,她再次為相蘅施了一回接命陣——與第一次不同,這第二次,她不隻給她續了命、亦給她續了壽。”
裴瑤卮緩緩道“也就是說,引命陣之後,我占的是相蘅的壽,而相蘅如今……雖借著趙輕愁的身體,但壽命之上,卻全是蒙蔭於溫憐?”
“不錯。”
她眼瞼不受控地輕顫一陣,半天說不出話來。
溫憐……
若說她第一次為相蘅施接命陣,還是為了逢迎汲光,連通自己與接命陣的因緣,那她第二次為相蘅接命,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誰?
“報——!”
外頭士兵的通傳聲,驚破了帳中的寂靜,蕭邃親自走到門口接了書信進來,落目一看,神色驟沉。
“怎麼了?”裴瑤卮極力整理好情緒,上前問道“又是哪裡出了問題?”
蕭邃並未多說,隻將書信遞與她,裴瑤卮看過之後,怒氣上頭,直接便給撕爛了。
這信,是北境顧子獻送來的,而叫她這般動氣的,卻並非是艱難抗敵的顧郡公,而是領著自己將士到了邊境,卻遲遲不動,隻眼睜睜看著顧氏在前頭拚死掙命的吳王殿下,蕭遏。
——那個溫晏一意力保的人。
“就這麼個人,溫晏還要推他登極?”好不容易得了個發泄的地方,裴瑤卮索性將脾氣都給了這位六殿下“如今大敵當前,國將不國,他竟還打著這樣的小心思,想看咱們與周軍兩敗俱傷麼?”
“溫晏——”話到這兒,她失了平日的敬意,差點將難聽的話脫口而出,“他這到底是圖什麼?蕭遏……怎麼就值得他這樣了?”
在此事上,她與蕭邃皆對溫晏懷有質疑,但汲光顯然不同。
蕭遏……
他默默一笑,心道,即便此人是個呆傻癡兒又如何?
溫晏總是會為保他登基,不擇手段的。
“接下來的事,”他問“你們有何打算?”
汲光這樣一問,蕭邃本以為,此間他既已罷了重追華都世之心,那對著溫晏,自己也可少些顧忌,不想,裴瑤卮又忽然想起另一事來。
她將當日辭雲城溫府中,獨觴交給自己的那把‘長明劍’取了出來。
“這把劍,是溫憐耗用數年心血,仿造的一把長明。”
她看向汲光,“原本,是她留下,用來防算您的。”
汲光將那劍接到手中,反複把玩了半晌,忽地一笑。
“果然是奇才……”他道“你若不說這是假的,輕易,我還真看不出來。”
“那那把真的——”他眉間帶著洞悉一切的淺笑“不用問,她是已經給溫晏送去了?”
裴瑤卮緩緩點了下頭,“溫憐也料想不到,時至今日,局勢竟會有如此轉變。”
——莫說是她,誰又料想得到呢?
“若是現在與溫晏撕破臉,若然他仗著長明劍,再生出什麼風波來,便難辦了。”
汲光沉吟半晌,啟口卻讓他們隻管假意逢迎,答應溫晏的條件便是。
“叫他以為,我仍舊心在華都世便可。”他道“且如今周國勢盛,奚楚暮日前暴斃,其姐奚翹領著族老南南北北地折騰,沒少助戰。有溫晏幫你們出手相抗,是好事。”
梁周這一戰,從晏平末年,一直僵持到了新帝聖曆二年初。
近兩年間,邊線戰火連連,兩國各有得失之處。直到二月末,溫晏領溫氏族人,於北境邊界大敗迎月奚氏,致其族人死傷九成之後,這戰事的天平,方算有了傾斜。
“殿下!”
入夜,蕭邃正對著輿圖深思,這時候,尉朝陽急忙來報“眼線回稟,鎮安駙馬趁夜北上,看這樣子是奔著竭林方向去的,不知是在打什麼主意……”
“竭林……”蕭邃咬緊了這兩個字,心頭驀地升起一陣憂慮。
南境這頭,他與趙非衣僵持了近兩年,誰也占不到便宜。而這會兒,他好不容易搜刮來的援軍剛到,趙非衣竟走了……還是趁夜北上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