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活及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是多年以來他在戰場上了命的第六感,他曾經躲過無數暗箭,滾木,壘石,驚險萬分地避開了一些致命傷口。
靠的就是第六感,聽著身後不對勁的弓弩機括聲,他下意識的半個身子趴在了馬匹上麵,整個人掛在的戰馬上。
達到了人馬合一的境界。
“嗖嗖嗖……”
一輪又一輪的拋射,喪心病狂的砸入了正在交戰的援軍隊伍當中。
不是所有人都是穿著重甲,那些穿著輕質皮甲,戰陣上縱橫的女真漢子,來不及沉悶一聲,就被射成了刺蝟,然後栽下馬去。
哪怕是心在強如女真人。
這一刻心態也崩潰了,他們在前麵浴血搏命,結果還要麵對自己人的明槍暗箭。
完顏活及一把推開了壓在身上的身上了戰馬,幸虧他反應及時,讓戰馬替他承受的所有傷害。
他怒氣衝衝的看著不遠處的齊國大軍,下意識的就認為這些老弱病殘背叛了他們,因為離他們最近的就是齊國大軍。
興許就是他們在射冷箭。
少頃,他發現自己錯了。
一輪又一輪箭矢從天空砸落。
宋軍,燕軍非常有默契的,開始了無差彆攻擊,目的就是為了消滅麵前數百步所有敵人。
夾在中間的齊國大軍,還有女真騎兵成了鑽進了風箱的老鼠,兩邊都要受氣。
無論他們是想往前麵衝分,還是想要撤回去,都要麵對箭矢風暴的洗禮。
完顏活及也被射成了刺蝟,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不遠處的燕國皇帝,那人居然是內應???
突襲,對峙,熬殺了幾個月,身邊的友軍居然是敵人?
不少女真人開始崩潰。
他們雖然擅苦戰,可他們並不能接受被友軍背刺,還能反打的局麵。
於是原本還有模有樣的女真軍陣也開始潰散了,他們開始跟著潰敗的士兵,民夫一起逃跑。
韓世忠,嶽雲他們帶著幾千精騎在後麵狠狠地追趕著。
如群狼驅趕羊群。讓數量遠多於自己的敵人自相奔走踐踏。
這正是生長在北地上那些馬背上民族最擅長的作戰方式。
大宋雖然沒有霍去病,但是有韓世忠和嶽雲。
有牛皋,有楊再興。
聯軍的潰散必不可免。
這隻大軍的成分太雜了,再加上遭逢友軍的背叛,如何能不崩潰?
此時此刻,唯一的選擇,就是脫離大隊,率領還剩下能聚攏在一起的輕騎,奪路先逃再這樣困下去,這最後的機會,也就轉眼稍縱即逝。
而韓世忠饑渴之心久矣,比麾下兒郎還要賣力十分,埋頭朝深處直進,快若風馳電掣。
趙官家的金吾纛旓開始緩緩前移。
一通鼓,二通鼓,三通鼓。
宋軍士兵越戰越是血氣鼎盛。
燕軍。
楊沂中身邊已經圍攏了不少戰將,天下會得雄霸也赫然在此列,隻不過他沒有站在主位。
畢竟他不是正規軍,反而要聽從旁邊兵馬大元帥楊沂中的命令。
饒是如此,雄霸也是非常興奮的說道
“大元帥,咱們去和官家會合嗎?”
楊沂中搖頭道
“速速封鎖寨門,咱們就不要生亂子了,設置好拒馬和麏岩,彆讓金人輕鬆突破就好。”
楊沂中也有他的考慮。
在軍中魚木混雜,一不小心衝撞了官家那就不好了。
再加上他身邊忠奸難辨,保不齊就有金人或者是齊國摻進來的沙子。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高層沒有叛徒。
盧輝,許德開這對亂凶亂地躺在死人堆裡麵,身上穿的是民夫的衣服,頭發更是亂糟糟的,身上充滿了血漬。
盧輝咬緊了牙齒,臉色黑如鍋底,言道“咱們都上當了呀,怪不得讓咱們打頭陣,還給了這麼多精兵強將,原來咱們就被派出來送死的人,宇文虛中的老賊已經降了…”
許德開目光幽幽的說道
“盧大都督,你有沒有想過一件事,興許人家宇文相公出使金國的時候,就做了蘇秦。”
“這……”盧輝突然感覺到喉嚨一度堵塞住了,半天不能言語。
許德開又是悠悠的開口說道;
“咱們都下錯注了,我好好的當我的錄軍參事,你當初好好的當你的水師監軍,哪裡還會有這檔子破事。
說不準你我二人還是會成為紹宋功臣,可恨是一步錯,步步錯。”
許德開抬起頭來,看見不遠處的一麵黃色旗幟還夾雜著三條尾巴,心中都是後悔不已。
盧輝也是痛哭流涕。
那一夜他和官家的船擦肩而過。
就是早了半刻鐘,他就帶著船隻跑了。
盧輝恨死了趙舊。
時至今日,他還覺得是趙官家毀了他的前程。
如若那時候這趙官家能早些過來,他盧某人還會成為大漢奸嗎?
盧輝小聲說道
“建炎三年秋,昔居天下兮珠宮貝闕,今日草芥兮事何何說?
屈身辱誌兮恨何可雪?誓速歸泉下兮此仇可絕!
忍看圖畫移顏色,肯使江山付劫灰。
濁酒不銷憂國淚,救時應仗出群才。
我等本是治國之良才,奈何明珠蒙塵,可笑那官家有眼不識泰山,某盧輝雖賣國求榮,委曲求全,曲線救國。
但我是個忠臣啊!
許大人,你說你我二人同心投靠大宋如何,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這話你應該問官家去…”
許德開臉色蒼白的看著這位同僚,太天真了,可他在觀察四周情況的時候,突然發現對麵的金吾纛旓居然筆直的走著過來。
許德開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得飛快。
看著越來越近了一道身影,他眼神當中的凶戾之色,愈發的明顯了。
他下了一個決定,他要和趙官家同歸於儘。
大丈夫生不能以五鼎而食,死當以五鼎而烹。
荊軻為了什麼能揚名於天下,不就是刺殺秦王了嗎?
他許德開也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