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姒的帽簷微微往後移,露出的一張小臉,白得耀眼。
這一瞬,陸司越以為他是在做夢。
薑姒明明討厭泥濘黑暗的地方,她現在為什麼會出現在小巷裡?
陸司越說不清他此時的心情,他隻覺得仿佛有條絲線,輕輕地撥著他的心弦。
某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口處開始蔓延,抵達他的四肢百骸,帶著震顫。
車子明明已經開遠了,薑姒她為什麼回來?
是因為他嗎?
她最討厭這樣泥濘的地方,卻甘願為了他來到這裡嗎?
陸司越想開口,他張了張唇,卻似啞了般,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薑姒睨著陸司越。
剛才她坐在車裡時,陸司越的氣運值一直在猛漲,她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她臨時決定掉頭,回來看看。
果然,她在這條小巷看到了陸司越。
她不知道陸司越為什麼要追著車跑,不過,這人的腦回路,她向來沒有搞明白過。
薑姒俯視著陸司越,蹙眉。
他怎麼不說話?
難道是因為雨太大了,陸司越沒聽見她的聲音嗎?
薑姒的手輕輕點著傘柄。
她想了想,彎下腰看著陸司越。她稍微揚高了聲音,玫瑰色的唇不滿地翹著。
“你沒看見下雨了嗎?”
雨仍在下著,遠方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小巷外麵似乎有人經過,聲響有些近,有些遠。
不知怎地,聽到這句話,陸司越忽然覺得眼角澀澀的。
他仰著頭,一瞬不瞬地盯著薑姒,低低問了一句。
“你回來是為了找我嗎?”
寂靜了幾秒。
薑姒不滿地呀了一聲,她垂眼,不大高興地看著自己的高跟鞋。
“我的鞋子濕了。”
雨水落得太急,小巷裡的水都快成河了,她站在水窪裡,雨飄到她的腳踝上,涼絲絲的。
薑姒瞪了陸司越一眼“都怪你,你怎麼賠我?”
要不是她看在陸司越的氣運值波動這麼快,她才不會委屈自己來到這裡。
雨水打濕了陸司越的睫毛,他的睫毛也輕不可察地顫著。
“對不起……”陸司越僵硬地開口。
他把帽子遞給薑姒“你把這個踩在腳下。”
薑姒斜斜地看了陸司越一眼,她沒打算接,嬌聲道。
“你說什麼呢?我不要這個,我要你的外套。”
陸司越剛打算脫下外套。
他忽然想起,上次有人拍到了他給薑姒撐傘的場景,當時網上的輿論對薑姒造成了困擾。
他偏頭,望了一眼無人的巷口。
幾秒後,陸司越重新看向薑姒,他的嗓音響起。
“抱歉,外套暫時不能給你。”
薑姒眯起一雙烏黑的眼睛,正要開口。
這時,陸司越快速脫下身上的黑色外套,他展開外套,修長的手拎著外套的邊緣。
下一秒,陸司越舉起了外套。
不遠不近,恰好擋在薑姒的側邊,把她纖細的身形幾乎遮了個完全,不會再有人窺探到薑姒的臉。
陸司越低聲道“我不想有人拍到你,你先將就一下……”
薑姒側頭,左邊的外套像是一道屏障,與外頭有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界限。
巷子裡,圈出了一個小小的世界。
她忽然明白了,陸司越是什麼意思。
薑姒思索,她確實討厭有人拍她,陸司越拿外套擋住彆人的視線,這個理由還算可以。
她高傲地點頭“那你把帽子給我。”
陸司越抽出一隻手,把帽子遞給薑姒,薑姒接過帽子,毫不客氣地把帽子踩在腳下。
她的高跟鞋遠離了水窪,她這才覺得舒服了很多。
陸司越不想碰到薑姒,他儘可能將外套抬高,外套離薑姒很遠。
薑姒身上的玫瑰冷香似藤蔓一樣,若有若無地纏繞了過來。
陸司越偏著頭,視線沒有落在薑姒的臉上。
薑姒點開係統,現在陸司越給她了足足100萬的氣運值。
嗯,非常不錯。
薑姒很滿意,今晚她收割了這麼多氣運值,準備起身離開。
這時,她隨意瞥了一眼陸司越。
陸司越的臉有些蒼白,蒼白上又好像透著點紅,好像帶著不正常的溫度。
對於任何可能危害到她生命的因素,薑姒有著與生俱來的敏感度。
她的心咯噔一下,壞了,陸司越不會是生病了吧。
薑姒擰著眉,這幾天新聞一直提到,最近冬日流感有些嚴重,大家要密切關注自己的身體。
如果陸司越得了流感,她可不能讓陸司越把病菌帶回陸家。
薑姒忽然問道“你感冒了?”
陸司越向來不關注這個,他下意識答了一句“好像沒有。”
“好像?”薑姒當然不滿意這個答案。
她追問道“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陸司越有些茫然。
見陸司越半天說不出什麼話來,薑姒不滿地脆聲道“哎呀,你這人真是麻煩。”
現在雨停了,薑姒乾脆把傘收了,靠在牆邊。
她低頭,開始翻找包裡的東西。陸司越不明白薑姒在乾什麼,但他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隻見薑姒眼前一亮,她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盒子,盒子打開,裡麵赫然是一隻溫度計。
陸司越怔住了,薑姒怎麼還隨身攜帶溫度計?
還未等陸司越反應過來,薑姒已經拿起溫度計,在他耳邊滴了一聲。薑姒眯著眼,看著溫度計。
然後,她幽幽地看向陸司越。
“你發燒了,386c。”
陸司越心裡發怵,薑姒看著他的眼神,好像他是一個有待考量的實驗品。
他緊張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薑姒哼笑了聲“問題大了。”
下一秒,她站起身,喊了一句“鄭管家,快聯係家庭醫生。”
薑姒一邊開口,她一邊拿出酒精棉片,先把她的手仔細消毒了兩遍。然後,她拿出一個嶄新的口罩,戴在臉上。
這次不是珍珠口罩,而是標準的醫用口罩。
薑姒如臨大敵般,迅速往後連退好幾步。當她和陸司越隔了很長一段距離的時候,她才停下腳步。
薑姒嚴肅道“你最近有沒有接觸過,不該接觸的東西?”
陸司越迷茫“應該沒有。”
薑姒又問“除了發燒,你還有沒有其他症狀?”
陸司越“……”
他真不明白,薑姒在說什麼。
薑姒難以置信道“我問什麼你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關注過自己的身體?”
陸司越不會真的得了流感吧?糟糕,那她不是很容易被感染?
陸司越望著薑姒,心裡湧上暖意。
薑姒現在明麵上是在指責他,其實是想提醒他,他從來不關心自己的健康,他再這樣下去,她會擔心的。
她好麵子,明明一心為了他好,但仍嘴硬。
這時,鄭管家走了過來,開口“太太,秦醫生已經出發,馬上就會趕到陸家。”
薑姒一揮手,發號施令“叫幾個人過來,把陸司越帶走。”
陸司越莫名覺得,薑姒這語氣怎麼好像他是一個犯人似的?
一定是他想多了。
薑姒想了想“等會我坐副駕駛座。”
現在和陸司越待在同一空氣下是難免的,但她要爭取坐在最安全的位置。
薑姒徑直上了副駕駛,陸司越坐在後麵。
陸司越訝異,剛要開口。
中間的擋板緩慢升起,直接阻隔了他的視線。
陸司越“……”
過了一會兒,車子駛到了陸家。
到了家裡,薑姒也沒摘下口罩,她坐在沙發上,手指著一個地方,嬌聲道
“你……坐在那裡。”
陸司越順著薑姒的手看過去,那個位置和她隔著黃河般的距離。
看到陸司越坐在最邊上的沙發上,薑姒滿意地點頭。
嗯,安全距離有了。
薑姒勉強安下心。
現在,她隻要等著秦醫生過來就行了。
薑姒一直盯著牆上的時鐘,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過了五分鐘。
薑姒焦急道“秦醫生來了嗎?”
鄭管家“他還沒到,太太,您彆著急。”
又過了十分鐘。
薑姒有些坐不住了“雨不是停了嗎?秦醫生也該到了吧。”
鄭管家欣慰太太真是毫不遮掩對三少爺的關心呢。
又過了二十分鐘。
薑姒站起身“不行,我要找人去接一下秦醫生……”
陸司越緊抿著唇,他們到家才過了半個多小時,薑姒就一直催促。
她就這麼關心他的健康嗎?
這時,秦醫生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薑姒一看見他,立馬迎了過去,她嚴肅地說道。
“秦醫生,陸司越現在發燒386c,他頭疼,臉泛紅……”
“我懷疑……”薑姒一字一句道,“他很有可能得了流感。”
流感?
秦醫生臉色繃緊“我現在立即查看一下他的身體。”
漫長的檢查時間過去了,秦醫生放下儀器,他笑著看向薑姒。
“陸太太放心,三少爺並沒有得流感,他隻是普通的發燒而已。”
這位陸太太對三少爺的關心溢於言表,怪不得脾氣桀驁的三少爺,現在這麼聽她的話。
“真的嗎?”
薑姒有些不信,她仍對陸司越的病情抱有懷疑。
她想了想,說道“秦醫生,你要不要再看一下?他真的沒有得流感嗎?”
薑姒握了握拳,十分大義凜然“如果陸司越得了流感,你可以隨時過來把他帶走。”
她絕對不會讓陸司越,威脅到她的生命安全。
陸司越看著薑姒,他眼底的光很亮。
他嘗到了一種被人密切關心著的滋味。
薑姒的意思是,如果他出事了,她會第一時間把他送到醫院嗎?
作者有話要說兩個人的思維陰差陽錯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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