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點頭,才趕忙走了。
他綴在盧父他們身後的不遠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一起的。
河灣的水也早已被先到這裡的災民取用過,隻剩下一個底,原本都已經被搶水的人攪成泥潭,現下經過沉澱,又有了不少清水。
水非常淺,隻有一小窪,得用葫蘆瓢輕輕舀,動作稍微大點,水就渾了,泥土就被攪上來。
盧父作為車隊領隊,站在岸上安排人一個個下去舀水。
少年見到他也沒湊近,遠遠的就朝盧父彎腰作揖,“學生張雲鶴,天啟二十八年舉人,此番回鄉探親,不想遭此災禍,多謝先生救命之恩。”
少年不知盧父身份,原本稱一聲老丈就可以,但他偏偏稱之為先生,先生在這時代是個尊稱,一般稱呼德高望重或知識淵博的人,或是讀書人對自己夫子的稱呼。
他這樣稱呼盧父,一方麵表明自己讀書人的身份和本身的價值。
古代讀書人地位高,有功名的讀書人就更高,像少年這樣,中了舉人的,更是有非常多的特權,彆的不說,像接下來這些災民往南,經過一些城鎮,若那些城鎮不接收流名,憑借少年舉人的身份,就可以免費通過,不會被打入災民之流。
這是在表明自己的價值。
另一方麵也是對陌生的不知身份底細的盧父的尊重,尋求庇護。
盧父果然聽的挺舒服,覺得這少年不錯,會說話。
至少沒像原身記憶中遇到的那些人一樣,開口就是老丈。
如果少年叫他老丈,他肯定不理他。
心裡舒服,加上少年舉人的身份盧父確實很感興趣,麵上便柔和了許多,抱拳回禮說:“當不得小友一聲先生,出門在外,誰沒個不方便的時候,舉手之勞罷了。”
盧父原本就擔心到了南方,南方城鎮怕是不會接收他們,畢竟古代瘟疫一起,除了隔離,沒有彆的辦法,一旦瘟疫的消息傳到南方,南方城鎮絕不會接收他們,如果他們車隊裡有個舉人能帶著他們,說不定會有些不同。
盧父麵露訝異道:“我觀小友不過弱冠之年,居然已經是舉人,果然是年少有為,可喜可賀。”
兩人商業互吹的時候並未避著其他人,是以車隊裡正在舀水的人,都聽到這少年居然是個舉人,原本對他的敵意,隨著他的身份,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對讀書人的尊重。
他們都不說話,隻聽著盧父與少年攀談。
少年的意思很簡單,他在路上得了風寒,被隨行護衛以為是疫病,被丟寺廟,行李和財帛皆被護衛擄走,想在盧父這裡換取些食物和衣裳。
也沒直接就說要加入到他們車隊,跟著他們走。
盧父其實是想查一下少年的身份憑證的,總不能他說是舉人就是舉人了吧?但這對讀書人來說是一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況且舉人這種事也不是你想假裝就能假裝的了,遇到城鎮、驛站,讀書人都會有些特權,到時候很容易就被拆穿。
這也是盧父現代人記思維沒轉變過來,才想著看少年身份憑證。
少年沒拿出身份憑證,但拿出了一張十兩的銀票。
十兩銀票大約能兌換到九兩多的銀子,這麼多銀子在古代已經足夠普通的一家幾口一年的嚼用,還能過的相當殷實了。
少年拿出銀票,也是為了證實自己並非普通災民。
這一點其實從昨夜小男孩隨手拿出來的玉佩上,就能看出來。
盧父其實不缺這點銀子,盧父原身畢竟是商戶出身,雖不是大富,小富也是有的,家裡銀錢他全部拿出來放在盧楨空間裡了。
盧父道:“我們車隊也沒太多糧食,倒是前些時日蝗災來臨時,捕了些蝗蟲果腹,你若不嫌棄的話,我倒是可以勻一些給你,至於衣裳……”
盧父看了一眼少年身上雖臟,卻明顯能看出是精致好料子來的衣服,道:“老朽家中正是開布莊的,也帶了些衣裳,不過我見小友身上這料子不是普通人能穿的,逃荒路上,還是換上粗布為好,省的被人盯上。”
少年一愣,又是深深一揖:“多謝先生提點。”
因少年之前生過病,盧父雖答應換一些食物,但暫時沒說讓他進入車隊的事,隻是收下了他的銀票,叫盧楨拿了件盧父原身在外跑商時穿的灰棉襖和一件舊衣袍給他,又拿了一包螞蚱乾脯。
盧楨不明白怎麼打了個水的功夫,盧父就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衣服的。
她也沒問,隻照盧父的吩咐,用破蛇皮袋裝了些螞蚱乾脯給兄弟倆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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