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口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哀嚎和淒慘的哭聲。
搶劫的人好,無辜的人也好,被卷進了這場暗夜的血腥中的人,基本上全都受傷了。
受傷都算好,還有被馬蹄踩到,被馬車撞到的人,即使沒有當場死亡,在逃荒過程中缺醫少藥,隻怕也活不了了。
這樣慘烈的景象,讓所有人都被震懾到了。
包括無辜的人,包括搶劫的流民和想要去搶劫的流民。
還有人心思轉的快的,已經悄悄下了山澗,想去弄那匹摔下山澗的馬。
一匹馬幾百上千斤,現在天冷肉又放的住,夠他們吃好久了。
去搶那個車隊的人除了跑的快的,同樣死傷慘重。
那個馬車隊是有兩輛馬車,全都聚在一起,一輛馬車發瘋跑開之後,他們又全都去搶另一輛馬車,那輛瘋馬車回來時,他們驚嚇之下,立刻逃散,逃散的行為反而要了他們的命,馬車毫不留情的從他們身上軋過,像是報複一般,他們周圍的人全都沒有逃過。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馬車就掉下山澗了。
慘烈沉重的叫人心裡透不過氣來。
幾乎所有人都想到,如果被衝擊的是自己的車隊,自己的老娘、孩子、媳婦,他們能否活的下來。
隻要想到這一點,他們就發瘋。
盧父道:“今晚大概不會有事了,都回去休息吧,衣服也彆脫了,武器也都拿好,值夜的繼續值夜。“
現在已經夜裡一點多,快兩點了,大家還能再睡兩個時辰。
盧父一回頭,就看到了盧楨手裡握著的剁筒子骨的大砍刀。
盧父:……
盧父對盧楨何其了解,一看到她手中的刀,就知道她當時想的是什麼了,心口頓時一痛,拿過她手中的刀,拉著她到一記旁:“有爸在,怎麼也輪不到你去拚命。”
他怕這孩子不聽勸,好聲道:“我已經活了五十多歲了,可你才二十幾歲,人生才剛剛開始,即使是遇到要拚命的事情,也該我去拚,不是你,你要好好活著。”
盧楨眼眶不自覺的就紅了,哽咽搖頭:“不是的。”
“怎麼不是?”他拉著她到一邊,壓低聲音:“咱家的房子可在你這,你不是說還有乾旱嗎?水、米、麵,都在你這,你要出了事,你覺得我和你媽能活?就算能活,我倆歲數加起來都活了一百多歲了,你才多大?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
盧父語氣十分嚴肅:“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你可彆傻乎乎的衝到最前頭,咱家有我就行了,要是有危險,趕緊帶著你媽他們,先跑了再說。”
盧楨紅著眼睛搖頭:“我不跑。”
今晚的事情讓他們都知道,這樣的危險,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落到他們身上。
她是肯定不會丟下她爸的。
盧父氣的不行,“我說你怎麼就這麼強?啊?這時候跟我不聽話?你逞什麼強?”他簡直要被她氣死了,“我跟你說,你下次再敢不管不顧往上衝,我就……我就……”盧父‘我就……’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可以威脅她的,“我就告訴你媽!”
這個威脅還真不小,剛剛還被盧父說的鼻酸的盧楨不知怎麼,又噗嗤一聲笑了,拉著盧父的胳膊撒嬌:“好了好了,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可你也要保護好自己,我們都要保護好自己。”
她敲敲自己的背:“你看,我背上還戴了鍋蓋,我可惜命呢。”
盧父摸到她身上的鍋蓋,心下軟了一些,“戴著鍋蓋也不能大意,就像剛剛那種情況,戴著鍋蓋也行不行。”盧父歎息道:“彆的都可以舍,你和你媽好好的就行。”
盧楨拽著盧父的胳膊:“我也是,彆的都無所謂,你和媽不能有事。”
盧父摸了下她的頭:“快去睡吧。”
盧楨回到牛車廂,隻脫了外麵又臟又舊的罩衣,羽絨服都沒脫,直接掀開被子睡了。
盧大嫂她們早已醒來,小桃和盧芙蓉一樣下車,手裡拿著棍子,車上隻有盧大嫂、盧桓帶著兩個孩子。
小石頭還在睡著,寶丫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看到盧楨上來,立刻緊緊抱住她的脖子,將臉埋在她脖子中。
盧楨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醒啦?沒事了,快睡吧。”
為防止意外,兩個孩子睡覺都穿著棉襖的,盧楨沒多說彆的,隻抱著寶丫趕緊就睡下了。
城東門這麼多人,明天肯定很早就要起來排隊。
早上四點多,盧父他們就全部起來了。
盧父也沒叫盧楨,隻叫了盧鬆過來,讓他來趕馬車:“叫她們繼續睡會兒吧。”
盧鬆覺得此時確實也沒什麼事,就沒叫她們。
見盧父這樣,其他人家也有樣學樣,讓自家老子娘和孩子都繼續睡在騾車上,除非是不方便,騾車得裝東西完全沒辦法睡的,才叫起來。
盧楨她們醒來的時候,城東門還在排隊。
路邊擺了很多人,有活人,也有死人,盧楨看到,那些死人身上,有的少了隻腿,或是少了隻胳膊,可地上卻沒看到有斷肢。
“爹。”盧楨叫了聲盧父,指著躺在路邊的其中一人:“你看,那是不是昨天晚上馬車上的那人。”
盧楨之所以能認出來,一是因為他身上的衣服明顯與周圍的人不同,二是因為,昨天他們來的時候,天還沒黑徹底,對於周圍幾個馬車隊,尤其是人少的馬車隊,都看了兩眼。
昨晚上他們不知道具體是哪個馬車隊遭殃,但白天看到人,就認出來了,更重要的是,那個少年的外裳記都被人扒光了,隻留一件單薄的裡衣。
即使是活著,在這麼冷的天氣下,穿這麼少,想必很快就會被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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