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父他們和少年並沒有關係,不過是一時憐憫,又不費什麼,這才幫了一把。
見少年進了醫館,想必性命無憂了,即便他掏不出治療傷勢的銀錢來,哪怕留在醫館打工還賬,也是可以的,還能混上一口飯吃,不必餓死凍死。
盧父他們不再管他,跟著年輕學徒走進小院子。
院子不大,盧楨他們車隊近百人,四合小院根本住不下他們這麼多人,院子裡也放不下十多輛騾車牛車。
學徒也很為難,看著這些人道:“你們要不分一半人住這,剩下的去住我家。”
盧父看確實住不下,就對張順道:“這裡確實住不下,這樣吧,我帶著兩家人去小大夫家,你帶大家住這,明天一早我們就過來。”
很多人根本不願和盧父分開,這一路上,他們已經不自覺的對盧父形成很深的依賴,離開了盧父,就像離開了主心骨似的,很沒有安全感。
“哪裡用得著住小大夫家,跟陸家塢一樣,不行就把稻草搬到地上,打個地鋪。”
“就是,我看著屋子挺多,就擠擠,大不了對堆點稻草嘛,之前在野外都住了,這有了房子還能凍死?”
他們在萬山換的稻草已經全被騾子、牛吃完了,現在剩下的都是路上途經濁河邊小村時,拿東西跟小村裡的人換的,稻草都換了好幾撥。
濁河邊的小村莊因靠著濁河,蝗蟲不喜水汽,居然全部逃過一劫,且他們因在濁河邊上,並沒有受太多旱災的影響,秋季收成還不錯,也願意和盧父他們換。
這也是到銅津縣的人為什麼這麼多,一路上沒得吃,就是啃樹皮,吃草根,偶爾餓極了磨碎了稻草和榆樹吃一點,也能延緩一下饑餓,沒被餓死。
“對對對,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很好了,我這稻草還多,晚上睡草堆裡,多蓋兩床被子,也不是很冷!”
“行了,就算你們不怕冷,這些騾車牛車咋辦?扔外麵嗎?這樣,你們和張順留在這,有誰跟我去小大夫家住的?”
王耕牛上前一步,張雲鶴也走到盧父身邊,盧有福更不用說了,直接跑到盧父身後站著,生怕盧父扔下了他,見兩個兒子走的慢,還連忙拉了一下盧柏。
盧柏當然也是願意和自己大伯住一起的,和好友笑了一下,就跟過來了。
其他人慢了一步,還想和盧父一起去的,盧父擺了下手:“行了,你們也彆折騰了,耕牛和張舉人跟我走,我們明早一早就過來。”
盧有福連忙拉著盧柏和盧芙蓉屁顛屁顛跟上。
盧父都這樣說了,其他人便也不再反對。
很多人還以為孫大夫他們純粹是無償做好事,感激地誇讚道:“對的對的,太感謝了!好人啊!你們都是好人啊,孫大夫好人,你也是好人啊,小大夫你娶媳婦了沒?”老太太說著說著,突然就問起了醫館學徒婚嫁問題。
本來沒提到還好,一提到,老太太頓時覺得,這小夥子真是個好女婿人選啊。
這一路到南方,還有兩千裡路呢,誰知道路上會發生什麼事?
銅津城雖也兩個月沒下雨了,但銅津城北臨濁河,受旱災的影響並不像彆的地方那麼大,這小夥子又跟著老大夫學醫,多少是個手藝活,就是以後當不了坐堂大夫,做個鈴醫,也能記養家糊口,不會讓妻兒餓死,且之前還見他給老大夫寫房子,是個會識字的,這可不得了。
老太太越想眼睛越亮,看小學徒的眼神亮的簡直叫人招架不住。
小學徒紅著臉窘迫不已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子不敢擅自做主。”
“有什麼不能做主的,我跟你說,我閨女像我,可俊呢!”老太太臉都笑的咧成了一朵大菊花。
黑色波斯菊。
小學徒看著老太太黑的發亮的臉,再想想長的像她的俊閨女,覺得老太太對俊可能是有什麼誤解,就更不敢應承了,連連後退搖頭,指著兩邊房間道:“那個房間是我幾個師兄弟住的,這邊和這邊都還空著,你們今天晚上可以睡在這裡,不可往前麵去,若要燒火、熬藥,那裡有個小廚房,裡麵有藥罐和藥碗,角落裡就是水井,可以吃井裡的水,明日你們不走的話,可以叫坐堂的大夫給你們再看看,抓點藥。”
“哎呀,有什麼害臊的,我跟你說,我閨女可俊!”說著就招呼她閨女:“翠香,快過來!”
不出小學徒所料,果然走過來一個和老太太一樣黑的發光的年輕少女。
盧父見小學徒實在窘迫,且並沒有想要娶老太太閨女的意思,連忙上前解圍道:“不知費用是怎麼算的,我好現在就結算給你。”
小學徒被盧父解圍,鬆了口氣:“去客棧你們起碼每人要百文錢,師父說隻收你們每人三十文錢,孩子就算了,柴火和水都有,吃食得自己準備。”
“應該的,應該的。”盧父做事十分乾脆,當下就統計了人數,將銀錢給墊付了。
像張雲朗這樣十一二歲,但已經半大的孩子,盧父都算在了大人裡麵。
還有人不樂意,“盧叔,我家二小子也是個孩子呢,不是說孩子不算錢,怎麼還把我家二小子算上?”
聽得小學徒連連皺眉,心裡很不舒服。
盧父直接把銀錢塞到小學徒手裡:“麻煩你了小大夫。”又轉頭對那大嬸道:“孫大夫和小大夫心善,本就給了我們實惠,我們也不能讓人孫大夫和小大夫吃虧不是?你家二小子也有十二了,就是住客棧也得收百文錢,哪怕住柴房,沒個一二十文人家能讓你住?”
那大嬸這才沒說話了,可看著神情還是覺得不滿意,一副吃虧了的表情。
盧父給小學徒銀錢的時候,其實多塞了幾十文,付的是那個少年的宿資,彆人沒看到,但年輕學徒看到了。
聽到盧父的話和他做的事,小學徒眉頭才舒展了一些,沒再多說什麼,帶著盧父他們往自家去了。
路上年輕學徒自我介紹道:“我姓劉,叫我劉勤就行。”
盧父客氣道:“劉小大夫。”
劉小大夫又笑了。
劉小大夫家不大,除了堂屋之外,隻有左右兩邊各兩間屋子,朝陽的那兩間,一間睡了他自己,一間住了他老娘。
他老娘其實不老,年近四十的模樣。
見了他娘,小大夫和他娘解釋了帶這些人回來的原因。
看著這麼多人,還都是災民,劉大娘有些不安。
盧楨這時已經從牛車上下來,轉身把寶丫抱在了懷裡,走到劉大娘身邊道:“家鄉受災,好不容易逃到銅津,多虧孫大夫和小劉大夫心善,收留我們一晚,大娘放心,您看我們拖家帶口,又是傷又是孩子的,老人也有,絕非歹人。”
劉大娘看看盧楨和她懷裡的孩子,又看看拄著拐杖從牛車廂內走下來的盧桓、盧大嫂、盧母、小石頭等人,這才點點頭,招呼他們進去了。
盧父一家就有九人,盧有福家四人,王耕牛家四人,張雲鶴兄弟兩人,總共十九人。
劉小大夫家隻有四間房,除了劉小大夫和劉大娘外,家記中並無他人。
劉大娘見這些人確實不像壞人,道:“家裡小,住不下,我晚上去你四嬸那擠一晚上吧。”
劉大娘故意說到四嬸,其實也是想告訴盧父他們,彆看我們家隻有孤兒寡母兩人,可我丈夫兄弟多,叔伯多,並不好欺負,也是防著他們。
之後便是安排人住宿。
四間房其實依然住不下這麼多人,盧母在牛車廂上睡慣了,反而是自家牛車廂上睡得舒坦,便和盧父道:“床就讓楨楨她們睡吧,我們晚上睡車廂裡。”
盧父點頭:“行!”又問小大夫:“不知廚房可能借用?”
待劉小大夫點頭之後,盧父和盧母就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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