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楨也吃不消。
這條山路實在太長了。
方圓一百五十裡,都是山。
從銅津城出來,今天已經是第六天,因為山路難走,此前多是上山的路,哪怕他們每天不停歇的趕路,每天最多也就日行二十裡。
按照他們每日日行時間,起碼還有一天半,才能走出山區。
可山火能給他們一天半時間嗎?
他們不知道。
他們回頭看了眼山火。
因為無風,山火並沒有追著他們跑,而是一路向山頂蔓延。
原本全力奔跑,不回頭看還好,此時回頭一看,山火仿佛離山火更近了,一時間不由從心底生出一股涼氣,萬幸自己沒跟著往山上跑。
這時候他們看向盧父的表情,更加敬畏。
人困馬乏,大家都跑不動了,就想往地上躺。
他們外麵的罩衣還是濕的,圍巾也是濕的,之前跑的時候,渾身發熱,都是汗,現在停了下來,便開始感到冷。
他們不自覺的把鼻子上的口罩給摘了,隨手放在一邊,過了銅津城後,就沒了疫病的威脅,要不是天冷,口罩可以防凍臉,很多人連口罩都不願戴了。
隻有盧父盧母,看盧楨依然用濕口罩捂著鼻子,他們也沒有摘下口罩。
張雲朗也想摘下濕漉漉的口罩,被張雲鶴製止了。
他雖不懂盧家人為什麼還戴著濕口罩,卻不妨礙他們跟著盧父他們做。
吳管家和小桃看盧父如此,他們也都沒有摘下口罩。
“口罩彆摘,山火有毒,當心吸入毒氣!”
大家或坐,或躺,喘著粗氣道:“貞娘,你就彆唬我了,山火危險我知道,怎麼會有毒,山上都是樹木草枝,要是山火有毒,我們每日做飯燒火,豈不是都吸入了毒氣。”
盧楨嚴肅道:“山火之毒,無色無味,等發現時就來不及了。濕口罩和濕毛巾捂住口鼻,則可防止濃煙和山火之毒記吸入。”她頓了一下道:“或許你們看過有人冬日關閉門窗燒炭,卻無緣無故死在家中的人,那便是吸入了這山火之毒。”
山火之毒他們沒聽過,但是燒炭莫名死亡這事,他們還真聽過,頓時嚇得把濕口罩戴起來,沒有口罩的,就用濕圍巾捂住口鼻。
“楨丫頭,你咋懂的這麼多?”
盧楨看了眼盧父,想了想說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鐘粟。”
盧楨想說是看書來的。
結果車隊的人基本全都不識字,聽了之後更暈了,隻聽到什麼黃金屋、顏如玉。
張雲鶴出生世家,世家與普通富起來的人不同之處就在於,他們世家之中,藏有大量書籍。
他也算自小博覽群書之人,不然也不會不到弱冠之年,就已經是舉子。
他問:“不知貞娘看的是何書?能否說下書名?”
盧楨看了他一眼,“這你得問我爹,都是我爹給我的。”
盧父這時候又開始發揮他影帝級彆的演技了,歎氣道:“我跑商這麼多年,不識字連個賬本都看不懂,吃了不知道多少虧,後來雖識了字,但到底年紀大了,貞娘喜歡書,我每次看到有人不要的書,不管什麼書,都帶回來給她,有些甚至連封麵都沒了,更彆說書名了。”
盧楨也不管張雲鶴信不信,自己小步的走著,扒開葫蘆塞子,喝了口水,招呼大家:“一會兒還要趕路,大家最好彆坐,彆躺,站起來小步走走!”
張雲朗喘著粗氣,坐在騾車延上:“楨姐姐,我走不動了!”
“我也走不動了,真的走不動了!”其他人也都躺在地上,一動都不願意動,他們已經精疲力竭。
盧父也累的不輕,擦著額上的汗:“都起來!躺?現在是躺的時候嗎?不趁著天還亮著,繼續往前走走,難道你們還想著天黑之後再趕路嗎?”
“不是有神光嗎?”有人懷著希望道。
盧父皺眉大喝:“神不渡人人自渡!遇到危險不想著自己自救,卻依賴山神,若山神看到你們這幅模樣,不願渡人呢?你就能保證今夜神光就一定會出現嗎?”
一句話說的眾人心中惶恐不已,連忙撐著從地上爬起來。
這是因為話是盧父說的,盧父已經在這個車隊有著絕對的威望。
“盧叔,我們真的走不動了,騾子也走不動啦!抽它都不走了。”
盧父回頭看向那些騾子,騾子和牛也都累的不輕,有些騾子年齡大些,都已經累得口吐白沫了,看的主人摸著騾子心疼不已,拿葫蘆瓢給騾子喂水喝。
葫蘆瓢輕,沒有重量,用途卻多,關鍵時刻,既可以當晚,又可以當盞,還能喂牲口。
很多人把碗都扔了,葫蘆瓢卻舍不得扔。
盧父也知道他們都累的不輕,道:“你們當我不累嗎?我和你們一樣累。可剛跑完之後,不能坐,不能躺,最好是站著小走幾步,幫助恢複體力。”
盧父道:“大家吃點東西,補充下~體力,半柱香後咱們繼續出發。”
有人問道:“盧叔,螞蚱乾脯還有嗎?”
盧叔看了說話的人一眼,點頭:“有。”
眾人全都大喜,眼神期待的看著盧父。
盧父沉默了一下,從自家騾車上拿下來一個大蛇皮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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