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讓我戴上鞋套和手套,囑咐我隻可以看,不能碰裡麵的任何東西。最後提醒我說
“嫌疑人是上吊自殺,場麵可能會引起不適,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我瞥了她一眼“我能不進去嗎?”
“不能。”
就像林丹之前說的,這是一家主營婚紗攝影的影樓。單是看一樓,和一般的影樓沒多大區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一進來我就覺得特彆不舒服,但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裡感覺不對。
林丹把我帶到了二樓,才一看清狀況,我就忍不住一陣乾嘔。
和多數影樓一樣,二層是內景拍攝區域。
正中堪稱巨大的吊燈上,赫然吊著一個人。
這是一個女人,穿著豔紅的連衣裙,腳上同樣穿著大紅的皮鞋。
看上去,人是吊死的,但在屍體的下方,地上居然有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高和跟身邊的人說了兩句,走過來衝我咧了咧嘴,“看來經過上次的事以後,你的暈血症好像不藥而愈了。這算不算好事?”
我按著胸口,強忍著嘔吐的衝動,兩眼直直的看了屍體一陣,再環顧四周,剛才那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竟是更加強烈。
林丹可能是見我臉色難看,歎了口氣,對高和說“他沒見過這種場麵……不如讓他下去吧。”
高和剛想開口,我下意識一擺手,“她真是自殺?”
高和眼珠一轉,“你想說什麼?”
“你們來這兒的時候,她已經是這樣了?”
“嗯,你在裴小凡家推斷出那些事的時候,童向南,也就是死者童麗茹的哥哥,交代了一切。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去童麗茹的家,另一隊來了這兒,到達現場的時候,她已經是這樣了。”
“嗬……嗬嗬。”
“你笑什麼?”林丹像看神經病似的看著我。
我搖頭,“我好像睡了很久,不好意思,可能是睡死了,沒聽見你打電話。”
高和比劃了一下,說“不說閒話,單是這案子,你有什麼看法?”
我皺眉“我就是個學生,你為什麼老問我有什麼看法?”
高和立刻說“我說過,我是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可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的眼睛特彆亮。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吧,有些大人都看不出的事,一個五六歲的毛孩子卻能看出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是想說,你不是我們這行的人,但是你或許能夠從第三方的角度,看出一些我們看不出來的細節。”
我乾笑“我現在越來越佩服您的說話技巧了。”
高和一笑“說說看,你有什麼感覺?”
我隻好問“你們所說的,第一時間到達現場,具體是什麼時候?”
高和說“昨天下午18點24分。”
“也就是說,她離開百靈路(我家隔壁的小街,就是皮蛋家)以後,在短短的一個半小時裡……或許更短,不光回到影樓,還換了衣服、皮鞋,然後上吊自殺。”
高和點頭“表麵上看,是這樣。”
我說“她好像很喜歡割人的腳筋,都想死了,還把自己的腳筋給挑了。”
我看的分明,那女人眼睛上並沒有包紗布,眼角的確有傷口,但卻是用濃妝重彩試圖遮蓋。
但已經有愈合跡象的傷口,絕不會流血。地上有大灘血跡,是因為死者的腳踝有兩道極深的傷口。
高和衝不遠處一個白大褂招了招手,白大褂來到跟前,把一個透明密封袋衝我們晃了晃。
林丹說“這把就是割斷死者腳筋的刀,上麵隻有她本人的指紋。”
我抿了抿嘴唇,轉向高和“我的話用負責嗎?”
高和搖頭“想說什麼說什麼,我耳朵聾了。”
我無語,片刻,一咬牙,指著林丹“幫個忙。”
林丹微微一怔,“你想乾什麼?”
我左右看看,指了指樓梯反方向一個角落,“那裡的布景杆比吊燈的高度高點有限,你跟死者的身高、體重差不離。現在你去找根繩,搬把椅子,先把自己的腳筋挑了,然後爬上去把自己吊死。”
林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說的這叫人話嗎?”
高和忽然哈哈一笑,“我還真不能當他是放屁。”
高和熟絡的攬住我的肩膀,“要我說,如果一心求死,就是把腳筋割斷,也能爬到凳子上去。可是我們的法證雞賊著呢,除了吊燈下麵的血跡,還有死者死了還攥在手裡的刀,其它任何地方都沒有血。嘖,這不科學,不科學。”
“你早就看出破綻了,還叫我來乾什麼?”
我口氣已經很不客氣了,但目光卻落在剛剛指給林丹,讓她去做‘上吊實驗’的角落。
高和仍然搭著我的肩膀,偏著頭順著我的目光看了一會兒,小聲對我說
“很歐式,很現代,很奢華,很有個性的布景,我都想把我家裝修成這樣了。可惜我那房,整套也就跟這畫上的客廳一般兒大。”
我推開他,回頭看了看上來的樓梯,再度環顧四周,目光又轉回到角落那幅歐式客廳主題的布景上。
“不科學,絕對不科學。”
“什麼意思?學我說話?”高和調侃的說。
我說“我有個同學是本地人,家裡有親戚開照相館。我去過。跟他那熱衷攝影的親戚聊過。”
我走到布景前,張開雙手比劃著說
“這裡太窄了,就算勉強能擺得下反光板、補光燈……後邊有樓梯欄杆擋著,攝影師除非是懸在樓梯的位置,不然用任何方法,都不可能拍到整副背景,根本達不到效果。如果隔過樓梯,或許能拍下整副背景,可照片主要是拍人,人和背景不成比例,同樣達不到效果。那這幅布景存在的意義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