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點頭道“我阿婆也是這麼說的。我記得她說過,親人替死者守靈,之所以披麻戴孝,一方麵是對死者的尊重;但最主要的,還是素服孝衣能在一定程度上遮擋活人的陽火。”
“嗯,如果說真有鬼,那也是人死後變成鬼。頭七回家,是因為放不下,要再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家和親人。我爺當時對我說死者頭七回魂,本是為了了卻執念。可一旦執念過於深重,就有可能試圖接觸生前親近的人。陰陽相隔,人鬼殊途,或許死者隻是惦念親人,但活人多數是承受不住的。活人一旦接觸過多的陰氣,輕則大病一場,嚴重的話會因此喪命。”
後半截是爺的原話,當時我似懂非懂,等年齡大些,就隻當那是迷信的說法。
然而,眼下為了保命,卻是不敢不信了。
爺當時給我解釋說,頭七回魂的亡靈,還處於一種半清醒半混沌的狀態,有辨識親疏的本能,但更容易被親人的陽氣吸引。
爺讓邵憨子的家人穿著單衣,用雪拍頭,就是要削弱他們的陽火,避免陰魂靠近。
皮蛋聽我說完,神色有些黯然。
我咳了一聲,說“我記得那天晚上,老白爺特意找人畫了兩張畫,貼在兩扇院門上。畫裡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兩人都是一手提著紅燈籠,一手挑著鞭炮。”
猴子不禁問“這又有什麼說法?總歸還是辦喪事,怎麼能貼這樣的畫呢?”
我遲疑了一下,說“當時我沒問為什麼,可是我記得,畫才貼上去沒多久,就有人發現,畫裡兩個孩子的臉,都被撕破了。但是很多人都能證明,一直就沒人去碰過那兩幅畫。”
“後來呢?”皮蛋仰臉看著我。
“後來我爺就直接現糊了兩盞紅燈籠,又從本家親戚裡挑了個小女孩兒,給了我倆一人一盞燈籠,讓我們代替畫裡的小孩兒,站在門口。”
我把一盞燈籠交給皮蛋,衝她眨眨眼,緩步走到門後,轉過身麵朝著她。
皮蛋眼珠轉了轉,走到右邊,卻眯起眼睛盯著我,一副‘我看你能耍什麼花樣’的架勢。
猴子反應過來,有點無措道“就這樣?沒旁的了?那我乾什麼啊?”
“你的任務是看著香爐。”我挑著燈籠指了指門外的陶土盆“還有燒紙錢。”
猴子一臉窘態,抖手道“乾嘛非讓我乾這個?要不咱倆換換?”
“你還是男孩兒?”我眼睛低垂,斜向他兩腿間。
猴子一愣之下,反應過來“噗”的笑出了聲“你還是那什麼……”
隨著時間的流逝,屋裡屋外所有人都漸漸安靜了下來。
猴子時不時看表,更多的時間是盯著香爐裡的香。
皮蛋一直背靠著牆,低垂著眼簾,像是在想心事。
良久,外麵的閆馮偉終於忍不住問道“三七!真要這麼耗到天亮?”
我抬眼看了看牆上的電子鐘,再次回想當年那晚,保守道“你就照著天亮等吧。”
感受到門外透入的涼意,我問皮蛋“冷不冷?”
皮蛋恍然看向我,微微搖頭。
我轉向猴子“猴哥,差不多了,燒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