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解決這事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錢,把錢退給大家,這事就結束了,但對當時的各級政府來說,最缺的也是錢,就是有這筆錢,也沒有這個名目,各部門的每一筆錢,可都是要專款專用的,輕易不能挪作他用。
當時各級的地方政府,真的是很窮,主要的原因是財政收入來源單一,就是靠城鎮工商企業的稅收,但當時真正上規模,效益好的企業又不多,收入就有限。
另一方麵,他們的負擔卻更為突出,每一級政府,下麵都有一大批的地方國營和集體企業,這些企業,絕大部分都處於停產和半停產的狀態,不僅沒有利稅上繳,反過來還需要政府不停地輸血。
於是那幾年,各地地方政府都化了大力氣,一方麵在清理整頓這些沒有效益的企業,另一方麵,發展各種類型的市場和經濟開放區,大力扶植民營企業的發展,這才慢慢從困境中脫困。
但真正的日子開始好過,還要源於兩千年之後的“經營城市、經營土地,”各地紛紛建立了土地收儲中心,製定了土地收儲製度,地方政府壟斷了土地的一級市場,土地,為他們帶來了巨大收益。
曾經有地方官放出豪言,說自己隨隨便便賣一塊地,就能抵得上一個開發區一年的稅收,話雖刺耳,但後來的實際是,東部沿海省市,各地確實都在把前幾年辛辛苦苦發展起來的各種經濟開發區,撤停關轉,改成了房地產開發區塊。
杭城和上海、深圳等地,是最早進行土地收儲製度嘗試的城市,而經驗的獲得,幾乎無一例外,都是香港。
這些都是後話。
柳主任看著大家,但大家誰也不敢表態,都知道這是自己吞不下的燙嘴山芋,還是城建局的局長說
“勞廠長,這事,怎麼說你們也有責任,你們是不是應該把這擔子挑過去?”
其他的人也議論紛紛,都表示同意,勞廠長老神在在地管自己喝著茶,等他們都說完了,勞廠長說
“可以,我們廠可以承擔這個責任,柳主任,隻要市裡把這筆錢撥下來,具體的工作,就我們去做。”
勞廠長一句話,就悶得大家啞口無言,是啊,這鑄造總廠是市屬企業,本來就半死不活的,還需要靠市政府的救濟,現在讓他們去拿這筆錢,他們又到哪裡去拿,最後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由市政府承擔。
柳主任心裡也有些氣,心想,好啊,事情出在你們區,但這責任,你們都想往上交,我成了給你們擦屁股的?
還是市工商局的局長老應,他是認識劉立杆的,上次處理魏文芳他們的事,在柳主任那裡開會時碰到過。
老應看了看劉立杆,又看看柳主任,他說“柳主任,我倒是有一個建議。”
“你說,應局長。”
“這房地產公司的老板是逃走了,但這地不是還在嗎,我的想法是,這個項目,劉總可以接過去繼續做,那些買了樓花的,想退樓花,劉總就退給他,不想退的,就和劉總他們公司重新簽訂協議。”
眾人眼睛一亮,覺得這還真是一個解決的辦法,劉立杆心裡卻暗暗叫苦,什麼意思,自己拆了半天的爛汙,結果是自己要把這爛汙接下來,那王八蛋拐跑的錢,等於是要自己來承擔?
老應問勞廠長“勞廠長,你們原來那意向書,轉讓價格是多少?”
“兩百一十五萬。”勞廠長說。
“現在賣了的樓花錢是八十一萬五,這樣,你們轉讓合同簽了,劉總就把這剩下的一百三十三萬五給你,這樣,劉總也不吃虧,公安那邊,到時候追回來的,再都轉給你們,這事不就解決了?”
其他人還沒有開口,區長馬上就說,我同意應局長的這個建議,這是現在最快也最徹底解決這問題的方案。
柳主任想了一下,他也覺得這樣甚好,他看著劉立杆問“劉總,你那裡有沒有壓力?”
劉立杆心裡已經在竊喜了,這個算法,自己還有什麼吃虧的,他說好吧,如果柳主任覺得需要,那就我們來接。
“好,那就這樣。勞廠長,你們今天再晚,也給我把這協議和劉總簽了,公安那裡,負責把這事的結果告訴那些受害者,明天開始,他們要退款或者重簽購房合同的,就去劉總的公司。”
柳主任一錘定音,大家都覺得,這真是個最好的結果,就連勞廠長也覺得,雖然公安最後能追回多少,還是未知數,但既然是你們這些大人物定的,錢又不是我自己的,就是一分錢沒追回來,責任也不在自己,我還反對什麼?
大家紛紛起來準備散會,柳主任拍了拍手,和大家說
“接下來,這劉總去你們每個單位辦手續,你們都給我開綠燈,有刁難和故意拖延的,我柳成年就坐你辦公室去。”
大家都笑了起來,有人叫道“放心吧,柳主任,你這麼大一尊菩薩,我們的廟都太小,不敢請你。”
劉立杆心理一片歡喜,不是一路綠燈嗎,那你們隻對鑄造廠這個項目開?我接下來彈簧廠的項目,你們就不開綠燈了?
隻怕,那時就由不得你們了,不是說一回生二回熟嗎,我劉立杆二回來,你們和我還會不熟?
張晨小昭和賀紅梅,在中山北路的麻辣魚鍋店,吃到了晚上八點多鐘,把一鍋魚都快吃完了,劉立杆才跑了進來。
賀紅梅罵道,我還以為你今天要逃單了,來的正好,服務員買單。
劉立杆瞪了她一眼,叫道“逃什麼單,我餓死了,服務員,再給我們上一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