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的腦子裡,突然就冒出顧城的那句詩,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張晨覺得,自己這一刻看傑西卡的時候,似乎有點遠,但看背後的北裡湖和寶石山時,卻又很近。
有那麼一刹,張晨開始恍惚起來,他覺得這一切好像都是不可能的,這一切很有可能,都是自己的想象,是幻覺,他伸出雙手,捧住了傑西卡的臉,傑西卡的臉也是溫熱的,張晨篤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放心地籲了口氣。
傑西卡的雙手也伸了過來,他們兩個人一般高,傑西卡的手越過張晨的肩膀,在他的脖頸後麵扣在一起。
已經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們了,他們的身子和身子貼在了一起,嘴唇和嘴唇吻在了一起,張晨嘗到了一種巧克力的味道。
兩個人站在那裡親吻著,身子和身子緊緊貼著,周圍的一切都開始退卻了,他們的手幾乎同時往下移,伸進了對方的衣服裡麵,誰都知道,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這個時候,接下去會發生什麼,哪怕天寒地凍,哪怕炎炎火燒,該發生的,也必然會發生。
張晨的手觸到了傑西卡光滑的後背,他突然一個激靈,人像被電擊到一般,愣住了,然後清醒過來。
他從兩個人枝椏般交織在一起的姿勢裡掙脫出來,輕聲地說了一聲“rry!”
傑西卡的手顫栗了一下,接著明白了,她的手滑了開去。
兩個人重新站在那裡,互相注視著,張晨又說了一句“rry!”傑西卡搖了搖頭。
兩個人繼續往前著,這個時候,不是傑西卡挽著張晨的胳膊,而是張晨牽住了傑西卡的手。
張晨的頭暈暈的,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很想把傑西卡重新拉近自己的身旁,從巧克力重新開始,然後繼續,完成它。
但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的心卻顫栗了起來,有一個聲音說不行不行,另外一個聲音責問為什麼不行,這一個聲音還是說不行不行。
“哇!”地一聲,把他們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但這卻不是什麼人冷不丁發出來的,而是孤山上有隻鳥尖銳的啼鳴,接著有樹葉嘩啦嘩啦響,一隻大鳥,掠過了他們的頭頂,飛向了寶石山那邊。
兩個人都為自己剛剛的驚嚇笑出了聲,這一笑,兩個人的心情似乎都有些平複了,剛剛的那一頁已然翻過去,傑西卡握著張晨的手,還蕩了一下。
接下去,兩個人繼續往前走,張晨也不管傑西卡聽不聽得懂,他和她說起了林和靖和放鶴亭,說起了秋瑾,說起了西泠印社和吳昌碩,說起了蓋叫天,說起了俞曲園,這孤山有太多太多的故事可以說了。
張晨不停地說著,他擔心隻要自己停下來不說,那想把傑西卡拉近身旁,從巧克力開始的念頭就會重新浮現,他必須不停地說。
傑西卡什麼也沒有聽懂,但她默默地聽著默默地走,手牽著張晨的手,她能夠感覺到這個男人的矛盾,冷靜下來之後,她也已經覺得,張晨剛剛的rry是對的,她也必須rry。
他們是客戶和客戶的關係,有一些分際,是不能逾越的,不符合職業倫理,除非他們想把他們的關係,搞得一團糟。
傑西卡默默地聽著,她覺得這個東方男人的聲音很好聽。
他們走回到了停車的地方,上了車,張晨把車開到馬可波羅酒店的門口的平海路上,靠邊停了下來。
傑西卡下了車,站在車旁沒有走,張晨猶豫了一番之後下了車,兩個人在車旁擁抱,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有親吻,傑西卡吻了一下張晨的臉頰,和他輕聲說了一聲“thank??you”,轉身朝酒店走去。
張晨目送著她,看著她走上了酒店門口的台階,當大門口的燈光從她的金發上滑落下來的時候,張晨突然覺得自己後悔了,有一種從巧克力開始的衝動,但他站在那裡沒有動。
他看著傑西卡穿過大堂,消失在了電梯間。
張晨上了車,啟動車子,往前開了一百來米,他把車又靠邊停下,他用雙手搓著自己的臉,然後呆呆地坐在那裡,心裡空落落的,但他覺得,自己剛剛的掙脫是對的,他不能也不喜歡把一些關係搞得很複雜,比如和客戶,比如和下屬。
張晨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從三亞回來之後,自己一直都有些在躲著慧娟的原因。
第二天,當張晨醒來的時候,傑西卡和徐巧芯小武,已經在去往寧波的路上了。
這個死傑西卡,張晨罵了一句,然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