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年代——向南向北!
劉立杆表舅和雯雯倩倩,用本地話在和大腦殼聊天,劉立杆站起來,走了出去,他走到院子的門口,朝水庫看去。
整個水庫,目測有大半個足球場大,但劉立杆前麵看過那本《寧遠縣小型水利工程產權證》,知道這水庫實際的麵積,其實比一個足球場還大,因為群山環繞的原因,才讓它看上去顯得小了一些。
現在夏季,水庫和江河是不一樣的,水庫因為氣溫太高,山上長時間沒有下雨,入庫的水量不足,而因高溫蒸發的水分又多,下流因為雙槍,灌溉的需求和使用量大,現在應該是水庫的枯水期,至少也是平水期。
但劉立杆看到,這紅嶺水庫裡麵的水位,並沒有低下去很多,水庫貼著水麵一圈的山,水常年淹不到的地方是綠色的,容易被水淹到的地方,草木不能生長,水位低的時候,會露出一截褐黃色的岩石,就像給這水庫鑲了一道裙邊。
劉立杆看到,這褐黃色的一圈,隻有半米左右,說明即使在這麼炎熱的夏天,水位和豐水期相比,也不過淺下去半米左右。
劉立杆看了一會,往回走,打麻將的人還在打麻將,看的也還在看,他們已經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麻將裡,對劉立杆的進出熟視無睹,劉立杆走近大腦殼的辦公室,聽到他們裡麵,說得也很熱鬨,劉立杆就是在這裡已經待了兩年多,也不能完全聽懂當地的土話。
劉立杆不想進去參加他們的聊天,就沿著辦公室門口的走廊,朝辦公樓的另外一頭走去,走到最頭上一間,劉立杆意外地發現,這辦公室裡還坐著一個人,坐在桌前看書,雖然天氣炎熱,外麵打麻將的聲音又很吵,但他坐在這裡,仿佛入定一般,看上去就很清涼。
劉立杆站在門口咳嗽了一下,對方抬起頭來看著他,劉立杆看到這人四十歲左右,鼻梁上架著一副深度的黑框眼鏡,眼鏡的一條腿,還用橡皮膠纏著,橡皮膠纏上去的日子也已經很久,膠布都發黑了。
劉立杆從口袋裡掏出香煙,問他“抽煙嗎?”
對方趕緊擺了擺手說不抽。
劉立杆指了指他對麵的桌子,問“我可以坐嗎?”
對方說可以,可以。
劉立杆在他對麵的辦公桌坐了下來。
“你們這地方不錯。”劉立杆沒話找話。
“有什麼不錯的?”對方用手推了推眼鏡架,看著劉立杆,認真地問。
劉立杆本來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對方認真了起來,劉立杆隻好說“風景不錯,空氣也不錯。”
對方點了點頭“這個倒是真的。”
對方說著,隨手拿過了桌上的一張紙,夾到了書裡當書簽,然後合上書,劉立杆看到,他在看的是一本電工方麵的教材。
對方發覺劉立杆盯著他的書看,自我解嘲般地說“大學裡的教材,我都快還給老師了,這幾天沒事,找出來看看。”
劉立杆略吃了一驚,沒想到就在這樣一個快倒閉的小水電站,還有一個大學畢業生?
劉立杆忍不住問“你在這裡,是做什麼工作的?”
“技術員。”
“技術員?”劉立杆疑惑了,這鬼地方,還需要一個專職的技術員?
對方似乎看透了劉立杆在想什麼,他大概平時,連聊天的人都沒有,今天碰到一個願意聽他囉嗦的,就老老實實地說
“大學畢業的時候,就分到縣水利局當技術員了,人家有本事有背景的,都往上走,不是提乾,就是升職稱,我這種沒本事沒背景,還不被人待見的,就越走越低,始終是一個小技術員,管辦分離的時候,就被分流到了這裡,其實,嗨,也就是給彆人騰編製。”
對方說著自己的事情,語調平靜,沒有太多的憤怒,倒是有太多的無奈。
“不過,就像你說的,這裡也很不錯,至少清靜。”對方又補了一句。
劉立杆笑笑,他說“我姓劉,叫劉洋,太平洋的洋,請問你貴姓?”
“免貴姓吳,吳仁貴。”對方說,“聽說鎮裡要把這電站賣了,你們是來買電站的?”
劉立杆說不是,“我們就來看看,對了,這個地方值得買嗎?”
“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不過,就現在這個樣子,經營得好,至少不應該會虧,不會走到賣電站的這一步。”吳仁貴說。
“哦,為什麼?”劉立杆好奇了,問。
吳仁貴看了看劉立杆後麵敞開的門,他和劉立杆招招手說,你過來。
劉立杆站了起來,走過去,站在吳仁貴的側邊,吳仁貴擺了擺手說,彆站這裡,擋著光線。
劉立杆移動了身子,站到他的身後,吳仁貴這才從桌上拿過一張紙,又從筆筒裡抽出一支筆,刷刷地在紙上寫出一串數字
“2500x065x10x0264225。”
劉立杆看著這一串數字,莫名其妙,吳仁貴寫完,又推推眼鏡架,然後盯著劉立杆問“明白了嗎?”
“不明白,什麼意思?”劉立杆說。
“呲,這是一道簡單的數學題。”吳仁貴對劉立杆連這麼一道簡單的題都看不懂,有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