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文華覺得有點奇怪。
程可吞了口咖啡才開口說“我當時就是因為沒覺得什麼不對,所以他提出來才覺得很不可思議。甚至不怕你笑我,我當時有個奇怪的念頭,就是即使提離婚,彆人怎麼看都至少應當是我可能會先有這個想法,而不是他。但事實就不是如此。所以我都有來得及做反應思考這個問題。第一想法是為什麼要在出租車上說,當著一個陌生人的麵?”程可回憶起以前似乎還是很費解。“我抬頭看著那個司機明顯就是被這個臨時大八卦吸引了,那個坐姿和呼吸都變了。我就覺得自己整個人就像個笑話。關鍵彆人還不知道怎麼看我,可能覺得我水性楊花,覺得我出軌被抓住了,還是怎麼怎麼地?”
“哈哈,你的意識流跑蠻遠,也夠大條。主要問題不想,想些七的八的。”本來沉悶的情緒被程可一說文華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你聽我說。我當時就回了一句你什麼意思。他說沒什麼意思。我就不想說話了,我應該是想冷靜一下,不然我怕控製不住自己說出過分的話。後來下車了在候機室角落裡我跟他說當初談戀愛時我們就一起討論過異地的問題。你說沒事,相互理解就一切ok。我也說過因為異地,所以有事有情緒不要掖著藏著,什麼事敞開了說。另外不要輕易說分手和離婚。這不是句玩笑話,說完了打哈哈就沒事了。這種話很傷人的,尤其異地戀和婚姻,根本經不起這種無聊的折騰。在一起的夫妻可以床頭吵架床尾和,我們沒有這個條件。隻要你說,我就一定會很認真的考慮這個問題。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程可再度回憶了當時的情景。
“他怎麼說?”文華覺得程可說得很在理,她很好奇易木的反應。
“他?他聽了就說了句知道了,就直接回頭過安檢進去了。我當時站在機場覺得特彆委屈,很想哭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哭不出來。”程可無奈地笑了笑。
“你回來沒有和程叔他們說起這個事?”文華覺得很奇怪。
“說什麼?說我被提離婚?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提,可能當時覺得不會走到這一步?也可能意識有些問題但總覺得自己還能再努力調和修正一下?唉,我也不清楚。現在已經回憶不出當時的心情了。”程可搖了搖頭。
“那就這樣直接到現在離婚了?”文華覺得程可的婚姻好像一盤不守規則的跳棋,中間沒有搭橋就直接跳進了棋洞。
“哪有,你想想那時候凡凡一歲,現在都要上幼兒園了。我當天就沒有回長沙,怕父母看出些不妥,去了白穎文家。就是我研究生的好朋友,你同一個導師的師妹,給我主持婚禮的。”
文華想了想“那個石老師的學生啊,想起來了。對,她家是武漢的。”
“我在她家窩了一晚上,那時候她還和父母住在空軍大院裡麵。她估計我有事,也沒怎麼問我,我也腦子亂亂的,問了估計也將不出個名堂來。但是我記得自己留了半夜眼淚,真的就是無意識流淚,還有無限的不平和委屈。怕搞濕穎文的枕頭,拿了幾張紙墊在眼角處,一會兒換一會兒換,用了半包抽紙。”程可講述這個情景的時候文華聽得很難受,但當她抬頭看向程可時,發現她看著咖啡杯的臉上一片死寂般平靜,心中一驚。
文華伸出手拍了拍程可的手背,程可嘴角上揚了一下,說“我現在是真沒事,但從那時起到領離婚證這兩年是真的有些煎熬,比我當年高考複讀,和初戀男友分手時可煎熬多了。”
“我其實還是從這中間找不大易木離婚的原因啊。”文華始終感到費解的就是這個問題,程可和易木並沒有像有些夫妻大吵大鬨,甚至在這之前一切似乎都還是不錯的。
“你說得對,這也是我真正下定決心接受離婚之前唯一思考的問題。為什麼?後來他幾乎每回來一次就要提一次,當然一共一年也就最多回來2回,我去他那兒時他倒是不提的。後來我就想他到底想要什麼?我問過他,他沒有回應。你要知道很煩的事是你連吵架都沒有對象,幾乎就是全程冷暴力,不搭理你。你找話頭沒人搭腔,你找架吵視你如空氣。”程可一口氣講到這裡情緒終於有了些變化。
“不著急,彆生氣!”文華勸慰道,作為朋友其實她也不好評判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傾聽。
“第二次提離婚是我帶著孩子去福建海島探望,他們正在監督電建的基建工程。本來打算住一個暑假的,結果兩周我就被氣回了長沙。島上海風打,孩子拉肚子著涼高燒,我們借了他同事的車開去縣裡醫院看病。等到了醫院他讓我在大廳等著,我以為他給孩子掛號去了。結果抱著不舒服的凡凡等了一個多小時,我等不了,一個個科室找過去,發現他在給自己看咳嗽。我當時就和他吵起來了。”程可講到凡凡這個件事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了,一滴眼淚掉了下來。
“沒事沒事,不過他怎麼不心疼孩子呢?”文華也生氣了,作為一位新媽媽,她太能體會對孩子的感受了。
“所以我當時就吼了他,我說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奇葩。作為家長,隻要不是快死了斷氣了,怎麼都會先顧著自己的孩子。我說我也感冒發燒了,我跟你說了嗎?我先去自己看病了嗎?我抱著高燒的孩子坐在大廳裡麵,凡凡跟我說媽媽我不舒服的時候我心都快疼爛了。你倒好,像個大爺似的先給自己看病,你真做得出!”程可的語氣很是痛恨。
“這確實過分了,不像個做爸爸的。”文華也搖了搖頭,她現在有點理解程可離婚的現實了,換成自己的老公這樣,估計有得架吵。
“一般人被妻子這樣點了多少要馬上補救吧,他不是,堅持看完病後在帶著我和凡凡去掛號。我去他的球!”程可忍不住了。“當天回工地後我就要走,他不同意,也不是什麼舍不得,我估計他是覺得彆人一猜我們肯定有問題,他麵子上過不去。那我不管他,收拾了行李。結果晚上我去曬衣,就聽到凡凡在屋裡哭喊說媽媽有人打我。老子一衝進去,發現他爸把凡凡放在膝蓋上打屁股,好大兩個紅巴掌印。我問他你打他做什麼。他說凡凡要拉便便,他端著娃兒又不肯,老動來動去,他煩得很就拍了兩下。我心裡其實很清楚,他不過是在泄憤而已。就算是像他說的那樣,那也是拉肚子不舒服覺得墜得慌,犯不著和一個犯病的孩子計較。凡凡夠聽話的,我都舍不得打,他一天都沒照顧過,他有什麼權利?”
“你就隔天回來了?”文華到也覺得程可沒啥大問題。
“嗯,一回來,在火車上我又接到他提出離婚的短信。這是第二次了,我當時感覺就是這男人把離婚當一個要挾我的工具。可能總覺得我不會同意。或者礙於我家麵子,或者礙於我的工作,或者礙於我們共同的同學圈。但我那時候就已經開始真正考慮這件事了。”程可不覺得這種回憶有什麼不好,她發現自己沒有那麼不在意這件事情,但是隨著講述她的負麵情感真的有在減退的感覺。也許找朋友說比找父母說更好。
“第三次更有意思,是他回長沙,因為當時給凡凡買了保險後手頭沒有多的錢,我托朋友從新西蘭代購奶粉兩件需要錢。那是我結婚以後第二次主動找他要錢,他拒絕了,然後回去又一次發了離婚短信。關鍵很搞笑的是他隻間隔了五分鐘就在郵箱裡發了一份完整齊備的離婚協議書,中間財產債務的分割,孩子的撫養權探視權等等事情羅列的清清楚楚。我當時就有一種哦,你早就準備好了的想法。”程可情緒再一次恢複了平靜。
“這人怎麼這麼無恥!他肯定早就有預謀了!這也太過分了!”程可好了,文華的情緒上來了。
“彆生氣,我都不氣!搞笑的還不是這個,我看了郵件晚上就回複了他,說同意。第二天他確認後表示認可。第三天他突然打電話又說不想離了,發些很曖昧很讓人惡心的甜言蜜語短信。我那時候真的受不了,這種短信我們談戀愛時都沒給我發過。這還算了,我們領離婚證前一天他回來,買了一大束玫瑰花見了我就下跪。”程可以一種莫可奈何的口氣敘述著。
“不是吧?”文華張大了嘴。
“真的,就是這麼誇張。把我快嚇死。我拉住了他,說男人跪天跪地跪父母,膝蓋絕對不要軟得跪女人,不然我會看不起你的。不過我覺得他也不是真心跪,我就那麼一說,他站起來比誰都快!”
“哈哈哈哈,我怎麼覺得你這個從一悲傷台本一下子跳成了滑稽劇。”文華有點忍不住了,她也知道這就是程可的性格,骨子裡清醒堅強樂觀的很。
“然後就是你看到的現在,我們離婚了。但是中間還好多爛事,我都不想說了。我媽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我離婚了,但是這明顯不現實,大家總會知道,與其到時候像今天院係登記活動信息那麼尷尬,我不如主動告訴你。你有合適的時候,包括我自己,透透口風出去就完事了。”程可對文華交待了一下。
“這個沒問題。阿姨有這個想法我理解,很正常。老人家嘛,總不會覺得離婚是驕傲的事情。不過她應該是怕彆人知道了對你有傷害。她們自己倒不會因為麵子啥的。”文華中肯地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我知道,就是因為這個在家我都不怎麼和我媽討論這個問題。她心裡煩著呢,還有我帶著凡凡一個人生活她會焦慮將來的問題。不過我反正勸了她,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身體好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支持了。”對文華的看法程可也表示了讚同。
“行了,就這樣吧,咱們撤?”程可問文華,“今天又耽誤了你兩個多小時,一起吃晚飯吧?”
文華挽著程可的手說“好朋友,不客氣的,你總要找個人說。你找我我挺高興的。回頭有啥事一定吱聲,你不要不好意思。”
“嗯,謝謝你,文華!”程可覺得自己還是很幸運的,婚姻雖然不太順,但是她周圍從來不乏給她溫暖和鼓勵的人,所以你看,日子總是不會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