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拂塵是個好拂塵,還有了一俏皮的名兒,名叫煩惱絲。可這主人是不是個好主人就不知了,畢竟,他現在弄丟了自己的記憶。
小拂塵臥薪嘗膽幾日,終是憋不住自己的暴脾氣,現了身。
於是,一鼓作氣,報了當日撇下它之仇。甘願委身暗伏多日,見自家的主人與這家姑娘日日如膠似漆般,打心眼裡,真替那隻小狐狸兒不值呀。
如今擊中了主人的要害,就一個字兒,爽!
煩惱絲得意地在半空轉了個圈,懸空浮著。紅璃覺著這玩意兒眼熟,仔細打量了一番,沒想到,竟是師父的煩惱絲!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煩惱絲居然是第一個叛變師門的,竟然敢暗算月灼師父。
煩惱絲心裡叫苦,我是為你不值呀!小狐狸兒~
早就看那女子不爽了,頂著一副你的容貌,算個啥呀~
好歹也是青丘上的老人須臾仙翁的胡子製成的,雖然沒有修煉成精,但總歸有點靈性。
那日,它隨月灼師父同生共死,被一隻野狼叼走。本想在千鈞一發之際,也讓那野狼瞧瞧自己的本事,誰知,居然被這女的趁虛而入。
而自己的主人,見了那女子,居然就這樣將它遺忘的一乾二淨。到了這個家之後,整日乾起磨豆子砍柴挑水的活兒,再也沒有想起它。
自己也算是主人的一件稱手兵器,不甘就這樣被主人遺忘。於是乎,它就偽裝成竹掃帚,在這家中暗藏多日。
這多日裡來,被青盈娘多次的虐待,吃了一臉灰不說,還去掃那茅房裡的水溝。
一想起這些經曆,煩惱絲便潸然淚下。但是它並沒有淚腺,所以,就隻能借方才的舉動發泄一番了。
紅璃並不知道煩惱絲的經曆,若是知道,她就明白自己的差距在哪兒了。
不過煩惱絲潛伏多日,月灼師父也未想起,就連平日裡握著它打掃了多次的屋子,也沒想起那觸感。
怕是要讓他記起自己的曾經,也是難事一件。
好在,煩惱絲回來了,小狐狸兒就如虎添翼了。
煩惱絲撣了撣自己的發絲上的灰,理順了自己的發型。那糟老頭子胡子的質量就是不好,容易打結。
紅璃欣悅地把它抱在懷裡,滑嫩的臉頰觸著那粗糙的發絲,煩惱絲頓感一陣舒適。
最喜歡這小狐狸兒了~若是獸形態就更好了,毛茸茸的。
正巧遇上起身的青盈,剛拾掇好身上的衣裳,雙手還落在領間的盤扣上。見此番場景,她瞪大了雙眼,一時無話。
另一番,在那群山之巔,霧靄沉沉。
這裡的群山斂去了翠色,留下的,隻剩那尖突的霽岫間的一味冷氣。
剛下過一場雨。
式銀殿內的一昏暗角落,那人的麵半露半遮,身子在屏風後隱去。屏風是絳色酸枝木打造,上麵還若隱若現著一隻巨大的蝶形紋路。
香檀的霧氣擾了另一男子的心神,烏睫微顫,本是閉目養神,卻不自覺得抬眸。
深藍色的瞳孔。
一晃眼,恍若墜入那無底之淵,閉氣窒息,漸漸沉落。
寶石藍的衣著上的紋路張牙恣意亂舞,爭先恐後地吐著舌信子。
屏風後的那人定神怔了一怔,不過是香霧迷了眼罷了。
隻是那人,似乎比自己還要危險。
“陸離。”他淺淺地喚了一聲。
酸枝黃檀木椅座上那人慵懶一動,一縷長辮垂下。深邃的眸子裡如履薄冰,低聲沉穩地道了一句。
“何事?”
“吩咐你的事都辦好了麼?”屏風後那人平靜一問。
“辦好了。明日乃七月十五,按照慣例,江城所有的百姓都會聚集在城內的琅嬛河子河畔放燈許願。”陸離呷了一口杯中茶,聲若冰霜,“到時候將他們一網打儘。”
“很好。”那人應允,轉身而去,屏風後失了影子,唯有那香霧還在盤繞。
陸離眼中陰霾沉沉,繼續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