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而後!
幾日後的晚上,陸雪穎來找範氏,進門便是鮮有的愁容。範氏吃驚,很是心疼,忙拉過她關心的詢問情況。
範氏對陸雪穎看官很嚴,甚至撥了手下能說會道的大丫鬟去監視女兒,但於她來說也是出於愛護對方。畢竟宰相的女兒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不好事情傳出來,這個府上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人可不會少。
範氏也曾天真過,對丈夫納妾之事做到正妻該有的寬容大度,並把對方以姐妹相待。直到懷著陸雪穎的範氏因為某賤人的毒害差點小產後,她整個人的內心都變了。她本就不是愚昧之人,她麵上當作不知凶手是誰,隻當是自己不下心,待她人一如既往的好,不露神色的隱忍了一段時間,然後才設局複仇。
範氏沒讓小妾死,她要為孩子積德。她的局也給了小妾機會,是對方自己選擇了要走的道路,然後被關進一個偏僻的庭院。宰相不再愛這個小妾,甚至很快遺忘了有這麼一個人。活著,卻生不如死。
那時的範氏唯一的柔軟和僅剩的善意都給了陸雪穎。她常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語,似乎相信女兒一定會聽到她的呼喚“孩子你要堅強,你要堅強…娘期待著你的到來,給你一次機會…”
陸雪穎很爭氣,雖然出生時很小很虛弱,但在範氏親自嗬護下一天天健康長大,不知為何,範氏覺得女兒不隻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而是和自己共用了一個生命的存在。
自古官邸家中都寵愛兒子,可範氏對女兒和兒子均一視同仁,隻是愛的成分不同。這諾大的宰相府,孩子是她最親的人,而非丈夫。即使孩子終究是要離家的,她也不會因此減少對孩子的愛和付出。
與陸開的張揚不同,陸雪穎是個極為低調的優秀孩子。論才華,論眼力,論判斷,陸開也不一定會比她厲害多少。
陸雪穎天賦聰慧並勤奮進取,人又機靈,彆人都還追跑打鬨的年齡,她已懂得識人麵色說話做事,深得父親陸崤逸看重。但生在宰相府的女兒,都隻是政治的犧牲品。丈夫把女兒當作控製皇權的工具,悉心培養女兒和培養兒子的心態不同。
範氏始終覺得表麵溫順的陸雪穎並不是她原有的樣子,這也許是出於母親的本能。所以是什麼事能讓一向自製的女兒有了這樣的神色?
“母親…”陸雪穎剛喊了範氏,人已經撲進了對方懷裡顫抖起來。她的身體微微發燙,仿佛因為情緒激動而久久不能平息心情“對不起…母親…”
“這是怎麼了,我的乖女兒!快彆哭了,你這樣哭傷了身體為娘會心疼的!快告訴娘,是誰惹了我的心肝寶貝?”範氏把陸雪穎抱進懷裡安慰道,手不停撫摸著對方的背脊給其順氣,又拿絹跑給她擦淚水。她觸景生情,不由想起女兒年幼時生病自己手忙腳亂照料她的往事。
“母親送我的鐲子…就是您嫁過門時外婆給您的那個祖傳鐲子,我明明有好好的地收在盒子裡,等著我結婚的那天戴上…以後離家也好對母親有個念想,就像外婆思念您一樣,女兒也肯定會思念您的…可是我今天打開盒子時…鐲子卻不見了。”
說到此處,陸雪穎黯然神傷,更是泣不成聲。
範氏在翠兒腕上見過那隻鐲子,當時她在驚訝情況下並沒拆穿。她本以為是翠兒在女兒房裡偷得,想翠兒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後也想是不是女兒為了拉攏曾經身為她大丫鬟的翠兒所以…但是女兒不傻,身邊首飾那麼多,比這好看的值錢的多了去了,斷不會送這個意義不同的鐲子。
直到陸雪穎的哭訴,範氏才知道是翠兒這個賊骨頭在女兒這裡作威作福飄了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了,甚至敢把主子這裡偷來的東西大咧咧戴在腕上。
想到此前自己懷疑對方,實在不該,自己真的是在這勾心鬥角的處境待了太久了。她無聲的歎息,耐心哄了陸雪穎好久,女兒才委屈又自責的收了眼淚,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心疼。
範氏又是欣慰的,女兒對自己所送的東西這般看重,讓她覺得為家操持的勞累都是值得的“放心,沒有人可以拿我寶貝女兒的東西,娘保證明天一早就讓你看見鐲子回到你的盒子裡。”
待陸雪穎離開,範氏立刻冷了臉色“去把翠兒給我捆了帶過來,都機靈點,彆鬨出動靜。”
婆子都是範氏的心腹,自是明白她意思。早幾日範氏讓她們去留意翠兒,這一天就遲早要來。
自從榮臻答應教雲楷棋子,雲楷就一直躍躍欲試。都說棋的魅力巨大,榮臻也喜於此道,可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圈包圍另一個圈的簡單遊戲。他覺得自己肯定能很快上手,大展棋藝。
為此,雲楷特地尋了一下午的空,去找榮臻。
榮臻見雲楷來學棋,讓錦娘打了水,然後自己給他洗了手。
“下棋還要洗手嗎?”雲楷一臉莫名,但他樂於被榮臻親密對待。
“互相尊敬,人與物皆是如此。”榮臻頷首,拿手帕擦乾雲楷的雙手。倆人相對而坐,榮臻開口道“我們事先說好,落子無悔,以及輸了不能發脾氣,不能扔棋子,不能掀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