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而後!
“人間煙火,怎能不喜。”陸雪穎笑容平靜又安寧。目光所及,皆是向往後的淡然。朱唇微啟,是放鬆筋骨的歎息。
“娘娘是心係百姓之人。”
“穎兒倒是知道我心中所想。”榮臻望著山下村莊炊煙嫋嫋,百姓日落而息,一片祥和之地。
她們都喜這裡的風景,雖然喜歡的出發點和收獲點不同。
“朝廷中人,又有幾個會覺得這番是美景呢?”陸雪穎麵露淺笑,諷刺如曇花一現,轉眼望向榮臻時已恢複了往日穩重的模樣“娘娘覺得這是美景,是因為身處過戰爭的無情,知曉和平來之不易,經不起任何侵略的脆弱存在。
榮臻並不吃驚對方能猜到她心之所想。陸雪穎聰慧過人又善於觀察,把握人心之事於他不難,何況自己對她亦無保留。但此番言語,無論真心假意,終是慰籍了榮臻的心。
而榮臻對陸雪穎的試探,陸雪穎亦毫無保留。讓榮臻知曉自己心底最真實的渴求,於謹言慎行的陸雪穎來說,是不能挽回的冒險與賭注。如果榮臻並非良人,她將萬劫不複。
可天下哪有白來的好,今日她們彼此的“坦誠相待”,許是將來所要付出的代價?
榮臻撫摸陸雪穎的額頭,對方很是喜歡,麵頰輕輕回蹭榮臻滿是老繭的手心。
“世上的和平都隻是暫時的表象而已,無不需要人為的牽製,自由亦是如此。活在世上的人各有各的禁錮,自由應是一種心態,而非狀態。”
不知是因榮臻的話心生觸動還是被滿目夕陽的暮色感染,陸雪穎久久默然。榮臻也不打擾,安靜陪她放空思緒。
懷裡的少女有著兩個不同的極端,他人麵前端莊優雅的大家閨秀,在她麵前卻是身隨心動的鄰家少女,如同孩童顯擺自己珍寶般表明心跡,將真切的自我全都掏出給她看。
“娘娘教誨,穎兒牢記於心。”良久,陸雪穎答道。她神色凝重,眼裡的思索的一閃而逝,卻沒逃過榮臻的注視。
晚風吹拂著她們的衣袂。榮臻調轉馬頭向來路返回,她隻牽引方向而不控製紅棗馬的速度,馬兒得了自由,也不狂奔,就踏著暮色勻速前行。
陸雪穎放鬆身體靠在榮臻懷裡,眸子明暗交替,終是沒有再說一句話。
錦娘側頭看了眼在馬場圍欄旁等待陸雪穎的楚曦,對方不曾因自家主子離開而緊張,也不為自己身處陌生環境而害怕。
楚曦自是感覺到了錦娘探究的目光,微愣後她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便笑著解釋道“如果是與榮臻將軍一起,大小姐就不會有事,所以我不擔心。”
錦娘微愣,先是吃驚對方竟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後又吃驚對方喚榮臻為將軍而不是皇後娘娘。
許是很久未聞這個稱呼,錦娘心中竟蕩起絲絲懷念與感動。無論歲月如何流逝,榮臻永遠是她心坎上的女將軍,是邊疆最自由的飛鷹。
見錦娘出神,楚曦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她憨笑純真,是赤子般乾淨的天性“錦姐姐也不要擔心榮臻將軍,我們大小姐可喜歡她了,她們不會有事的,應該過一會就回來了。”
錦娘哭笑不得,要不是因為隱下心頭情緒,已經被楚曦理所當然的言語氣笑了。她可知正是因為陸雪穎的喜歡,才導致榮臻需要麵對諸多的“節外生枝”,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錦娘行事向來簡單明了,她不管陸雪穎是不是真心想和榮臻相處。隻要是對榮臻不利,她寧願做個惡人也要將其儘可能地隔絕。
楚曦見錦娘還是板著臉,便雙手貼合對方的手,將她拉至身邊的空位上“我帶了自己做的吃食,錦姐姐和我一起吃點吧。”
錦娘本想拒絕,奈何楚曦性格執拗,和她主子一個德行,非要與她分享吃食。她雖然不待見陸雪穎,但楚曦這孩子還是投緣的,盛情難卻下也就不再推辭。
榮臻馴服烈性馬的消息很快在侍衛喝官員女眷中傳開了,隨即而來就是她邀請陸雪穎共騎一匹馬的事情。
“皇後娘娘不愧是女將軍,這麼彪悍的野馬都被她徒手馴服了。”
“是啊!娘娘要是沒這麼早進宮,指不定還能參加這次奪旗呢!”
幾個侍衛在吃飯的時間,聊起來今天最新的八卦。他們此前目睹了榮臻馴服野馬的過程,更目睹了榮臻帶著陸雪穎騎馬飛躍出柵欄的情景。這樣的事,就和折子戲裡的故事一般。
這邊聊的興起,一個拎著酒壇喝得微醺的兵官頭目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嘴裡不屑道“什麼女將軍?女人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洗衣做飯守本分,在外麵拋頭露麵算什麼?丟人現眼!”
他一屁股在兩個侍衛身邊的位置坐下,吃著他們盤裡的花生米,把腿翹在一邊的長椅上“你們這些新兵蛋子懂個啥?這榮臻皇後能是什麼好人?你們也都看見聽見了,她說是帶宰相千金騎馬,偏偏騎得飛快嚇到對方叫出聲,自己卻在一旁看戲諷笑!”
官兵頭子仰頭喝了滿滿一口酒,巴紮著嘴“你們知道她居心何在嗎?她這是在在給右相千金下馬威呢!”
“右相千金不是宮中之人,皇後何來給她下馬威之說?我看你是胡言亂語吧!勸你少喝酒,多做事,不要誤了自己的任務。”剛才的侍衛之一不服氣的回駁道,看著身為士兵頭目卻這番作為,不住搖頭。
“說你們沒腦子,你們還真是沒腦子!宰相身居高位,在朝廷上給榮將軍使絆子都是小事,那麼“禮尚往來”,皇後就欺辱宰相千金為父出氣,這有何說不通的?”見眾人不信起哄,官兵頭目怒從心起,拍打著桌子要把與自己意見不合的聲音覆蓋抹去。
“就你想法多,從你嘴裡沒影的事都能說出個肉香來!瞧你這副尖嘴猴腮的模樣,該不是屬老鼠的吧!”
“我也覺得你把人想得太陰暗了。宰相女兒豆蔻年華,正是依賴人的年齡。皇後比她年長好幾歲,又是照顧人的性格。倆人不應有太大的矛盾。我們看她們畢竟是帶著自己的想法,她們究竟是不是如此,其實我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