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而後!
榮峰收到書信,第二天結束早朝就匆匆趕去看望榮臻。
榮臻的氣色仍然蒼白,人也是消瘦了一圈。榮峰鼻子一酸,傲骨錚錚的鐵血將軍落下淚來。
榮臻見父親頭發全白了,心中亦是一陣難過。她素來要求自己樣樣都儘力做好,不給父母添麻煩,可是因為自己的受傷,父親險些經曆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在戰場都沒熬白的頭發,竟然在自己受傷的幾天裡全白了。
“臻兒,爹爹沒有一次保護到你,實在愧為你的父親!”
榮臻搖頭,含淚看著榮峰“父親有自己的責任,我有我的責任,父親無需自責。隻是我沒有保住孩子,以後也不能生育了,怕是對宰相的威脅又少了一半。”
“在戰場上那麼多年,我隻希望兒女們都安康。”榮鋒一連正色的看著榮臻“臻兒還記得為父在你出嫁前說的話嗎?家族興旺和衰敗都是人之常情,不能強求,順其自然就好。孩子不能生了是天意,隻要你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
榮臻不由落下淚來,從小到大,她越做得好越說沒事,榮鋒越知她的不易,內心總是想補償她。她其實不覺得是父親虧欠她,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生來需要磨練,即使錦衣玉食,也逃不開該有的宿命。
榮鋒一輩子都虧欠妻子和榮臻,他與妻子青梅竹馬,結婚生子沒多久就去打仗,妻子一人拉扯三個孩子,自己又不能常伴左右,落下了心病。
後來他把一雙兒子倒在了身邊,榮臻年齡尚小就一直留在妻子身邊。妻子去世後,他決定把榮臻帶在身邊,但戰事一年比一年的緊張他根本無法走開,便派人去接。路途遙遠顛簸,又何嘗是個孩子能承受的。未到之前他一直擔憂榮臻的安慰,到了之後又擔心她水土不福。
自己未好好儘到丈夫的責任,也不知該怎麼教導孩子,妻子以前照料三個孩子的起居和教育,是何等的不易。每次生產自己都不在身邊,她是何等的不易?然而,他現在連女兒都無法好好照顧。甚至是女兒以身犯險,才“換”了他們一家子的安寧。
好不容易回來了,卻被逼的加入皇宮,卷入政治鬥爭,甚至還差點沒了性命。可憐她女兒忠義善良,為何總要到這些,而那些為惡之人,卻順利安好,難道為人善真的不值得嗎?
“我明白的,爹爹,我自然不會讓彆人欺負到我頭上,您彆擔心。”榮臻看著父親,握住他的手“這段時間你一定要小心,身邊人也要提防不可大意。我感覺真這次刺殺不簡單,現在想來,他們最開始就想托住你和那些武將,而且知你不會棄身邊人不顧,他們就可以來對付雲楷和我…”
榮鋒起初因為榮臻並沒有考慮那麼多,後來榮臻病情穩定後他回憶整個宴會,也覺得蹊蹺。要完成這樣一個局的鋪設,沒有裡應外合不可能完成。所以這刺殺並不簡單。
“皇上身邊的人被換了不是簡單能完成的。”
“我隻怕…”
榮臻有種不好的預感,現在的一切都是一個局,是獵人扔下的誘餌,引領他們進入圈套。
榮鋒覺得有理,他一直信任榮臻,榮臻於人不同,一般不說話,她開口便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我會注意的,臻兒。”榮鋒坐了有些時間,知道不得不離開了。
“父親也是,一定要慎重,千萬不要輕易決定事情,有什麼事,就用家裡的信鴿通知我。”
榮鋒點頭,突然想起前幾天來的時候,看見陸雪穎“那孩子回去了?”
“今早剛回去,她在我這待久了,於她不是好事。”
“她與她父親倒是不一樣,那時也是如此,固執的一定要等你回來才肯回城。”榮峰對陸雪穎有深刻的印象“可惜了。”l
又反複關照了榮臻照顧好自己,才離開。雲楷見榮鋒走了,在門外徘徊了會,才進了榮臻的寢宮。
雲楷見了榮臻,更不知如何開口。錦娘實相的退下,留下他們倆人在房裡。
雲楷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三個月前他還躺在這個床上,對榮臻說著會永遠陪著她,要看著她把孩子生下來。
就像在打自己臉一樣。榮臻受傷躺在地上,口口聲聲說著不怕血的他愣在了原地。好幾個夜晚,他看見那把刀割斷了自己孩子的脖子,刺進了他的頭顱,或者是插入了她的心臟,那刀劃開了榮臻的肚子,他看不清榮臻的臉,血迷糊了她的臉。
他手上也粘滿了孩子的血。
“楷兒,過去了。”榮臻去摸他的臉,雲楷在他懷裡抽動著身體,終於哭了出來,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什麼都不保護不了。
榮臻摸著他的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在乎彆人說什麼,我知道你不是那樣想的。”
“我們在一起五年了,你雖然還不是個大男人,我也不知道你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我知道你現在。”
“你不敢麵對我,但是自己卻承受著巨大的壓力。無人可說,無人可信。”
“榮臻…”雲楷緊緊抱住榮臻,這種彆人知曉體諒的心情除了榮臻,真的誰都不能給予。隻有他的榮臻,為他付出巨大代價的榮臻。
雲楷在榮臻身邊睡著了,他緊緊抱著榮臻,他的心裡感覺榮臻在離他越來越遠。
“睡吧,楷兒。”
雲楷想起他們第一次入睡也是如此,隻是如今物是人非,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回到十三歲,回到那個一無是處的自己,這樣榮臻還是好好的,他還有希望,去避免這些傷害的發生。
雲楷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