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港金融峰會的穹頂之下,空氣仿佛凝固成水晶,每一束射燈都化作審視的利劍,聚焦於演講台前那個纖細卻挺拔的身影。
蘇明玥環視台下,那一張張曾經寫滿輕蔑與傲慢的臉龐,如今都籠罩在一種混雜著驚愕與忌憚的複雜情緒中。
他們是華爾街的鯊魚,是資本的巨鱷,是曾經能一言定她生死的投行大佬。
而現在,他們是她的聽眾。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如精準計算過的藝術品,既有春風拂麵的溫和,又藏著冰雪封刃的鋒利。
“各位,”她的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會場每一個角落,沉穩而從容,“剛才史密斯先生展示的第三季度財報,堪稱完美。但或許是過於完美,以至於忽略了一個小小的,卻足以引發係統性雪崩的邏輯奇點。”
話音未落,台下一片細微的騷動。
被稱為“華爾街之狼”的史密斯臉色微變。
蘇明玥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指尖在觸控屏上輕輕一劃,一張數據流瀑布圖瞬間占據了整個大屏幕。
“第十七頁,關於‘離岸風險對衝基金’的年化收益率,模型采用了連續複利計算。但在現實交易中,尤其是在t+0的高頻環境下,交易成本與滑點損耗並非線性,而是一個跳躍式的、非連續函數。”她語速不快,卻字字如錘,“如果我們將真實的交易摩擦——哪怕是最低的萬分之二,代入這個‘完美模型’……先生們,你們看到的將不是盈利,而是高達百分之十二的賬麵虧損。”
全場死寂。
隨即,如潮水般的掌聲轟然響起,淹沒了一切。
那是對絕對實力的敬畏,是對無可辯駁的智慧的臣服。
然而,在峰會後台一間信號屏蔽的監控室內,顧承宇的目光卻死死鎖在另一塊屏幕上。
屏幕上,一條平穩起伏的α波曲線代表著蘇明玥此刻放鬆而自信的狀態。
但在她每一次展露笑容,每一次贏得掌聲的瞬間,那平滑的α波後方,都會閃過一道幾乎無法捕捉的β尖峰,銳利如針。
那是0b的邏輯警戒信號。
“不對勁。”顧承宇指尖輕點,將那零點幾秒的波形無限放大。
每一次β尖峰的出現,都伴隨著瞳孔微不可察的收縮和心率的瞬間加速。
那是生物體在麵對威脅、評估風險時的本能反應。
他壓低聲音,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喃喃自語,像是在對一個看不見的幽靈說話:“她在笑,用蘇明玥的表情。可另一個她……在用0b的邏輯,評估著台下每一個‘敵人’的威脅等級,計算著最優的反擊策略。”
笑容是偽裝,掌聲是戰果。
她站在萬眾矚目的巔峰,體內卻進行著一場無人知曉的戰爭。
峰會結束的第二天下午,陽光正好。
林景深提著一個古樸的紙盒,走進了蘇明玥位於雲頂大廈頂層的辦公室。
他將盒子輕輕放在那張能俯瞰整個雲港的黑檀木辦公桌上,聲音溫潤如玉:“路過老城區,看到還在賣。我記得你說過,這是你唯一記得的味道。”
盒子裡是“桂花酥”,一種早已被各式精致西點淘汰的老式點心。
蘇明玥的目光落在紙盒上,有片刻的恍惚。
她接過盒子,唇角彎起一抹真誠的笑意:“謝謝你,景深,還記得。”
然而,當她的指尖觸碰到盒子的封口,準備拆開時,動作卻猛地一頓。
不對。
包裝紙的折角方式不對。
母親包點心時,習慣將最後一個角向內折疊,形成一個光滑的平麵,而這個盒子,角是向外翻的。
就是這個微不足道的細節,像一把生鏽的鑰匙,猛地撬開了一段被塵封的記憶閘門。
刹那間,眼前的辦公室消失了。
冰冷的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消毒水的氣味鑽入鼻腔。
七歲的她躺在堅硬的實驗台上,渾身酸痛。
一個穿著白大褂、麵目模糊的人影遞給她一塊一模一樣的桂花酥,聲音機械而空洞:“吃下去,編號0a。吃下去,你就不會痛了。”
那桂花酥的甜膩氣味,混合著恐懼和藥劑的味道,成了她童年最深的噩夢。
“啪!”
蘇明玥猛地將點心盒子推回給林景深,力道之大,讓盒子在光滑的桌麵上滑出很遠。
她臉上的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徹骨的寒意。
“你送錯了,”她的聲音冷硬如冰,“我不吃彆人精心安排的回憶。”
林景深愣在原地,看著她眼中一閃而過的、他從未見過的警惕與疏離,心中一片茫然。
他隻是想讓她開心,為何卻像是觸碰了最危險的逆鱗?
與此同時,環球傳媒的輿情監控中心,警報聲尖銳刺耳。
葉小棠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前,屏幕上跳動著一條被標為“特級”的匿名舉報郵件。
標題觸目驚心:“驚天黑幕!雲港金融女王實為克隆體,人類未來岌岌可危!”
郵件內容簡短,卻附上了一張高清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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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蘇明玥在金融峰會演講時的特寫,照片經過極端銳化處理,清晰地顯示出她深邃的瞳孔中,倒映出的聚光燈光斑旁,有一個極不自然的、類似二維碼矩陣的微縮反光。
“立刻啟動‘防火牆’三級預案!追蹤ip,封鎖所有可能的外泄渠道!”葉小棠的聲音冷靜果決,沒有一絲慌亂。
多年的危機公關經驗讓她明白,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情緒。
她一邊下達指令,一邊撥通了內部安全線路:“幫我約談郵件的發布者,立刻,馬上。”
半小時後,在環球傳媒一間絕對隔音的訪談室裡,一個麵色蒼白、雙手抖得像秋風中落葉的男人坐在葉小棠對麵。
他的資料顯示,他曾是林氏集團下屬高級心理研究所的一名研究員,一年前因“精神壓力過大”離職。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葉小棠開門見山。
男人驚恐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哆嗦著:“我……我不能讓那種‘東西’……毀了我們……”他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恐懼,語無倫次,“你們都以為當年的‘創世計劃’隻有兩個實驗體,一個成功,一個失敗……你們錯了……”
他猛地抓住自己的頭發,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項目不止0a和0b!還有……還有0c、0d、0e、0f……她們都曾被短暫激活過!但她們……她們都因為‘情感溢出’被清除了!”
“情感溢出?”葉小棠敏銳地抓住了這個關鍵詞。
“是……是的!”研究員的聲音變成了尖叫,“她們會突然大笑,或者無法抑製地哭泣,她們的情緒反應超過了閾值,無法被邏輯模塊控製!於是……於是就被當做殘次品……處理掉了……”
葉小棠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