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玻璃,每一粒塵埃都倒映著六張與蘇明玥相像、卻又屬於另一個時空的詭異麵容。
那六雙眼睛,空洞得如同深淵,卻又在深淵底部燃燒著一簇簇幽暗而熟悉的火焰。
蘇明玥閉上了眼。
在視覺被剝奪的瞬間,【商業直覺】的天賦被催動到了極致。
世界不再是光與影的構成,而是化作了奔流不息的數據洪流。
她“看”到了,那六具軀殼並非獨立的信號源,她們的腦電波像六條支流,最終彙入同一片洶湧的記憶海洋。
沒有獨立的喜怒哀樂,沒有屬於自己的思考,隻有同一段意識被切割成六份,如同劣質的錄音帶,在無休止地循環播放——滔天的憤怒,蝕骨的悔恨,扭曲的執念,以及……深埋在最底層,幾乎被怨恨吞噬殆儘的愛。
這股龐大而混亂的情感風暴,源頭直指那個剛剛陷入昏迷的女人——她的母親。
蘇明玥猛地睜開眼,瞳孔裡閃爍著冰冷的銳光,聲音不大,卻像利刃般劃破了現場的死寂:“你們不是我的妹妹。你們,是我媽沒能燒完的執念。”
話音落下的瞬間,遠在臨時指揮中心的顧承宇猛地一拍桌子,死死盯著屏幕上飛速滾動的腦波數據對比圖。
他的聲音因極度的震驚而微微發顫:“找到了!六組腦波數據完全同源,共享同一組神經編碼!源頭……源頭是二十五年前,蘇教授年輕時留下的腦部掃描數據檔案!明玥說對了!”
他深吸一口氣,一個更恐怖的推論在他腦中成型,讓他背脊發涼:“她根本不是想複活誰……她是想用自己年輕時的精神印記汙染、覆蓋掉明玥的意識,再利用明玥趨於完美的身體,完成一場……一場匪夷所思的靈魂輪回!”
實驗室現場,林景深正抱著昏迷的蘇母,試圖退向特勤隊員開辟的安全通道。
就在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一僵,回頭看去,正對上一名克隆體的眼睛。
那雙眼睛裡,空洞褪去了一瞬,浮現出一種洞悉一切的譏誚。
她歪了歪頭,嘴角勾起一抹極淺、卻讓林景深如墜冰窟的笑容。
“六歲那年,你在隔離病房的玻璃外,一邊哭一邊用口型說‘姐姐彆走’……”她的聲音空靈,卻字字清晰地戳進林景深最深的記憶,“——可你什麼都做不到。你救不了任何人。”
林景深渾身劇震,如遭雷擊。
這是他與早夭的姐姐之間,從未對第二個人提起過的秘密!
是埋藏在他心底最柔軟、也最痛苦的角落!
她們……她們怎麼會知道?!
這短暫的失神,讓他明白了顧承宇那個推論的恐怖之處。
這些“執念”繼承的,不僅僅是蘇母的怨恨,還有她作為頂尖科學家的……對人心的洞察力。
林景深牙關緊咬,滲出血絲。
他猛地將懷中的蘇母推向身後的特勤隊員,嘶吼道:“帶她走!快!”
說罷,他毅然轉身,張開雙臂,如同一座山般死死擋在了狹窄的通道入口前。
他雙目赤紅,盯著那六個緩緩逼近的身影,一字一頓地說道:“以前我救不了任何人……但這一次,我至少能擋住你們!”
“所有單位注意!啟動b計劃!”指揮中心內,葉小棠冷靜果決的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遍全場,“開啟強電磁脈衝乾擾!心理乾預小組立刻進入,記住,戴好最高等級的全覆蓋式隔音頭盔,不要與她們有任何視線接觸!”
她的目光銳利如鷹,緊鎖在監控屏幕上。
畫麵中,六名克隆體的動作如出一轍,無論是抬手的角度,還是邁步的頻率,都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引的木偶,精準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們有共感網絡!單一的心理乾預無效!”葉小棠立刻判斷出症結所在,毫不猶豫地發布了新的指令,“陸子軒!技術小組!鎖定並摧毀實驗室中央數據控製台!那是她們的‘蜂巢思維’中樞,必須立刻切斷!”
“收到!”陸子軒的聲音沉穩有力,“‘蜂群’已升空,‘意識頻段乾擾器’掛載完畢,正在進行最後的節點鎖定!”
隻見七架巴掌大小的改裝無人機如同黑色的蜂鳥,悄無聲息地從通風管道的格柵中鑽入,它們的旋翼經過特殊設計,幾乎不產生任何噪音。
在陸子軒的精準操控下,無人機群靈巧地繞過林景深和克隆體們形成的對峙區域,從天花板的視覺死角俯衝而下。
目標,鎖定在每一名克隆體,以及昏迷的蘇母後頸處,那個植入神經節點的皮膚區域。
“投放!”
隨著陸子軒一聲令下,七道微不可察的藍色脈衝光束精準地射出,沒入目標耳後的神經節點。
嗡——
一股無形的能量漣漪擴散開來。
原本行動高度同步的六名克隆體,動作在同一時刻戛然而止。
那根連接著她們的無形絲線,被這股針對意識頻段的強乾擾粗暴地剪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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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同步性瞬間瓦解。
最左邊的一名克隆體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雙手死死抱住頭顱,痛苦地蹲了下去。
她身旁的那一個,則像是斷了線的木偶,眼神中的光芒徹底渙散,開始毫無意義地喃喃自語,吐出的詞彙支離破碎。
還有一個,臉上的表情在瘋狂變換,最終定格在一種極致的悲傷上,大顆大顆的淚珠毫無征兆地滾落,仿佛在為一段不屬於自己的過往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