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匪夷所思,但又是唯一合理的可能性,在他的腦海中緩緩浮現。
常黎……在比賽結束後……把佩妮給淘汰了?
墨城的後背,瞬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之前所有的憤怒和憋屈,在這一刻,都被一種更深層次的……
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震驚、恍然大悟。
以及強烈幸災樂禍的複雜情緒所取代。
他好像……有點懂了。
佩妮那一槍,確實不是偷襲,也不是搶人頭。她是在……“救”他。
在他理智崩潰,即將做出更丟臉的舉動之前,用一種最體麵的方式,送他出局。
但是!
但是她自己,也沒落著好!她這前腳剛“救”完人、
後腳就被她那個不講情麵的男人給“送”走了!
一想到這裡,墨城臉上的紅溫的一下就褪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古怪的、想笑又不敢笑、拚命憋著導致五官都快要擰在一起的表情。
他感覺自己胸腔裡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難受得要命,但又爽得要死。
原來不止我一個被虐啊!
原來你這個濃眉大眼的丫頭也被背刺了啊!
而且還是被自己人給乾掉的!
哈哈哈哈哈哈!
墨城在心裡已經笑得滿地打滾了,但他知道,現在絕對不能笑出聲。
他能感覺到,架著他的傑夫和科裡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倆的胳膊都在輕微地顫抖,顯然也是在憋笑。
三個活寶,因為想到了同一件慘案,瞬間達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微妙的默契。
剛剛出現在休息室的佩妮,似乎還有些沒從被淘汰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靜靜地站在原地,低著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墨城看著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裡那點被折磨的怨氣,瞬間煙消雲散。
他甚至覺得,佩妮剛才那一槍打得好,打得妙!
至少,他是在戰鬥中被淘汰的,而佩T妮……她這是被家暴了啊!
這麼一比,自己簡直太幸福了!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
但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怎麼也壓不下去。
佩妮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緩緩地抬起頭,那雙溫柔的眼眸,緩緩地轉了過來。
目光依次掃過強忍笑意的傑夫和科裡,最後,落在了那個表情古怪到扭曲的墨城身上。
她的目光,依舊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和煦。
然而,在這份溫柔之下,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如同萬年寒冰般的冰冷。
那不是針對墨城,而是一種更深沉的、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
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們。
但就是這個眼神,讓整個休息室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站直了身體。
他們能感覺到,此刻的佩妮,和他們平時認識的那個總是微笑著的姑娘,完全不同。
她像一個精致的、完美無瑕的瓷娃娃,但娃娃的內部,卻填滿了鋒利的玻璃碎片。
佩妮的目光在墨城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她那緊繃的嘴角。
緩緩地、一點一點地,重新勾勒出一個微笑。
這個微笑,比剛才更加平常,但也更加危險。
“墨城隊長,”她的聲音很輕,像羽毛拂過心尖,“你剛才……在喊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