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鋪著大紅錦被的婚床上投下一道細窄的光帶。
秦玉先醒了過來。
他沒有動，隻是微微側過頭，凝視著枕邊人安靜的睡顏。
昨夜的紅燭早已燃儘，隻餘下幾點凝固的紅淚。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些許繾綣的氣息。
這份短暫的溫馨與即將到來的漫長彆離形成了尖銳的對比，讓他胸口悶痛。
“醒了？”
楚雲飛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那雙清冷的眸子在晨光中顯得格外柔和，靜靜地看著秦玉。
“在想什麼？”
“在想，”秦玉低笑一聲，伸出手，輕輕將他攬入懷中，“春宵苦短，是不是該再……”
“不正經。”
楚雲飛的耳根，微微有些泛紅，他輕輕推開秦玉，撐著手臂坐起身。
“彆鬨了，爺爺他們……還在等。”
“嗯。”
秦玉低低應了一聲。
彆墅外的喧囂早已散去。
餐廳裡，風楊、風語爺爺，秦新，以及劉半仙等人已經坐在那裡。
秦新也早已收拾妥當，正靜靜地，為幾位老人，添著茶水。
早餐很豐盛，但氣氛卻凝重得幾乎凝滯。
沒有人說話。
林子豪和敖小烈也罕見地安靜著，低著頭，食不知味地戳著碗裡的食物。
看到秦玉和楚雲飛一前一後走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帶著複雜難言的情緒。
風楊爺爺努力想擠出一個輕鬆的笑容，胡子翹了翹，最終卻隻是化成一聲輕歎。
“來了？快坐下吃點東西。”
這頓早餐，吃得無比沉默和艱難。
每一次碗筷的輕微碰撞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終於，風楊爺爺放下了筷子。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大亮。
“時辰……差不多了。”他緩緩說道。
前往昆侖之巔的路上，氣氛更是壓抑得讓人窒息。
幾輛黑色的越野車在盤山公路上沉默地行駛著，窗外是不斷後退的、蒼涼而壯闊的雪山景象。
秦玉的手一直緊緊握著楚雲飛的手，兩人十指相扣，指節都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終於，車隊無法再前行。
眾人下車，徒步走向那片被冰雪覆蓋、仿佛連接著天穹的絕巔。
寒風凜冽，如同刀子般刮過臉頰，卷起地上的雪沫。
巨大的、古老而殘缺的陣紋刻印在冰岩之上，充滿了蒼涼與神秘的氣息。
劉半仙上前一步，開始仔細地檢查陣法的每一個角落，注入微薄的靈力進行最後的激活準備。
複雜的陣紋依次亮起微弱的光芒，如同沉睡巨獸即將蘇醒的呼吸。
風語轉過身，麵向秦玉。
他從懷中，無比鄭重地取出了三盞樣式古樸的青銅燈盞。
燈盞很小，看起來毫不起眼，但其中跳躍著的三簇微弱如豆的火焰，卻散發著與在場所有人血脈相連的奇異氣息。
“阿玉，”風楊爺爺的聲音在風中顯得有些飄忽，卻又異常清晰。
“這三盞，是我、你二爺爺，還有你大哥的本命魂燈。燈在，人在。燈滅……”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隻是將三盞燈小心翼翼地放入秦玉手中。
“收好。若燈火長明，終有再見之日。”
青銅燈盞入手冰涼，但那三簇微弱的火苗卻傳來淡淡的暖意。
秦玉隻覺得手中重逾千斤，他死死攥著燈盞，指節捏得發白，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風楊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秦玉的肩膀，又看了看楚雲飛和林子豪，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兩個字。
“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