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城的喧囂撲麵而來。
三人沿著主街走了一段,秦玉目光掃過街邊一家看似破舊的小酒館。
招牌上的木漆,早已斑駁脫落,露出底下乾裂的木紋。
“忘憂閣”三個大字,寫得歪歪扭扭,像一個醉漢的塗鴉。
“就這裡。”
秦玉率先推開了那扇仿佛隨時都會散架的木門。
“吱呀——”
一聲悠長的、令人牙酸的呻吟,被淹沒在從門內噴薄而出的喧囂聲浪中。
光線,瞬間暗了下來。
一股更加濃烈的、混雜著酒氣、汗味與烤肉焦香的熱浪,夾雜著鼎沸的人聲,轟然撲麵!
酒館內,座無虛席,擠滿了來自五湖四海的修士,劃拳聲、吹牛聲、兵器碰撞聲此起彼伏,熱鬨得仿佛一鍋煮沸的粥。
一個身形瘦小、長著一對滴溜溜小眼睛的夥計,正端著一個大托盤,在擁擠的桌椅間,如同遊魚般靈活地穿梭著。
三人在煙熏火燎的環境中,好不容易才在最角落處,找到了一張剛剛空出來的、還留著餘溫的桌子。
林子豪抓起桌上的水壺,也顧不上乾不乾淨,直接對著壺嘴,狠狠灌了一大口,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
“總算……能喘口氣了。”
他抹了把嘴,聲音壓得極低,仿佛連說話,都耗儘了力氣。
就在這時,隔壁桌幾個修士的談話聲,憑借著高昂的嗓門,穿透了嘈雜的環境,清晰地傳了過來。
“聽說了嗎?王家那通緝令,就在剛才,撤了!”
“真的假的?這些日子不還跟瘋狗似的,滿城咬人嗎?”
“千真萬確!”
那個忙得腳不沾地的夥計,恰好從他們桌旁經過,聽到這話,立刻停下腳步,將托盤往旁邊一架,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兮兮。
“聽說是李家和趙家,聯手給王家施壓了!說他王家再這麼鬨下去,大家的生意,就都彆做了!”
“早就該撤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抓到,搜個屁!”
“可不是嘛,這幾天搞得人心惶惶的,進城的客商,都少了七八成……”
“噗——”
林子豪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水,差點直接噴了出來。
他被嗆得滿臉通紅,猛烈地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用拳頭捶著自己的胸口,眼中寫滿了悲憤。
“臥槽!不是吧?!”
他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咬牙切齒地低吼。
“我他娘的……前腳剛交了二十塊靈石的‘孝敬費’,他們後腳就把通緝給撤了?!”
楚雲飛伸出手,在他的後背上,輕輕拍了拍。
“無事便好。靈石,總能再賺回來。”
秦玉的指節,在桌麵上,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
他的目光,落在那幾個高談闊論的修士身上,閃爍不定。
忽然,他停下了敲擊的動作。
他提起桌上的酒壺,站起身,臉上,瞬間堆起了一個恰到好處的、帶著幾分憨厚的笑容,朝著隔壁桌,走了過去。
“幾位道友,叨擾了,叨擾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殷勤地,為那幾人空著的酒碗,都斟滿了酒。
“小弟剛進城,就聽你們說,王家的通緝令,撤了?”
為首的那個絡腮胡大漢,顯然是喝得有些高了,見有人主動敬酒,嘿嘿一笑,也不客氣,端起酒碗,一飲而儘。
“嗝……當然是真的!還能有假?”
秦玉順勢在他們桌旁的空位坐下,一臉好奇地追問。
“小弟不才,鬥膽問一句,這李家和趙家,為何要插手此事?”
“這還不簡單?”
另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小男子,壓低了聲音,眼中閃著精明的光,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王家封城搜查,城衛們趁機撈油水,把客商都嚇跑了!”
“這城裡的產業也有不少是李家和趙家的,他們能不急嗎?”
秦玉卻搖了搖頭,故作不解。
“可我聽說,王家也不是個好惹的主啊。他們會這麼算了。”
“小哥,這你就不知道了!”
那夥計又湊了上來,臉上帶著一股“包打聽”的得意。
“王家明麵上的通緝是撤了,可我聽說啊,他們暗地裡,派出了家族的精銳,還在秘密追查!”
秦玉的臉上,適時地,露出了一抹驚訝。
“這樣啊!”
“可……我聽說那王胖子,也沒丟什麼值錢的東西啊,王家這種大勢力,至於嗎?”
那絡腮胡大漢,聞言,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幾百塊下品靈石?”
他嗤笑一聲,搖了搖手指。
“小兄弟,你要是真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
“那不然呢?”秦玉十分上道地,又為大漢的酒碗,滿上了酒。
大漢將碗中酒一飲而儘,身體前傾,用隻有他們這桌能聽見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