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冉閔得存,關東之地,願與前秦共分之。”
眾人聞言皆驚,這承諾不可謂不重。
墨離卻滿意地點頭:“如此,談判才有基礎。”
“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準備,拂曉前出發。”
“等等。”冉閔叫住他,從腰間解下橫刀。
“這把‘龍雀’你帶上,若事不可為...你知道該怎麼做。”
墨離看著那把,聞名天下的寶刀,輕輕搖頭。
“不必,若失敗,一把刀改變不了什麼。”
“若成功,它更應留在天王身邊,多殺幾個胡虜。”
他微微躬身,黑袍飄動,悄無聲息地退出了石屋,融入外麵的黑暗中。
第三幕鬼車行
墨離直接來到,營地邊緣一處隱蔽的山坳,那裡有十幾個人,正在安靜地休息。
與營中其他士兵不同,這些人即便在休息中也保持著警惕,裝備雖簡卻精良異常。
這就是“鬼車”,冉閔麾下最神秘的情報與特種作戰組織。
成員九人,皆為女子,因故被割舌不能言,卻精通各族語言與唇語。
見墨離到來,九人齊刷刷起身,無聲地行禮。
墨離做了一連串複雜的手勢,這是他與鬼車成員間的特殊手語。
九人眼中閃過驚訝,但隨即化為絕對的服從。
其中三人出列,開始迅速整理裝備,卸去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標記。
換上尋常百姓的衣物,卻又在隱蔽處藏好匕首、毒藥等必要物品。
墨離自己也卸去黑袍,換上一身商賈打扮的棉袍。
將臉塗黃,粘上胡須,瞬間仿佛變了個人。
慕容昭悄然走來,遞給他,一個小包裹。
“一些金瘡藥和解毒丹,或許用得上。還有這個…”
她取出一枚,小小的玉符,“這是我母親留下的。”
“上麵的紋飾,在關中一帶有些特殊意義,或能在危急時幫上忙。”
墨離接過,微微頷首:“多謝姑娘。”
“一定要回來。”慕容昭輕聲道,眼中滿是擔憂。
墨離罕見地露出一絲真正的笑意:“放心,這世上能取我性命的人還沒出生呢。”
四人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悄然離開營地,如同幽靈般消失在太行山的密林中。
他們的路線極為險峻,專挑人跡罕至的小道,有時甚至要攀爬,幾近垂直的崖壁。
但這對墨離和鬼車成員來說,似乎不算什麼。
他們移動迅捷而安靜,如同山中的狸貓,第一日平安度過。
第二日午後,他們接近了一處山穀,穀底有一條小路,是穿越太行山的要道之一。
墨離示意停下,仔細觀察,前方地形。
一名鬼車成員,突然做出一連,串急促的手勢。
有埋伏,約二十人,穀口和兩側山坡都有。
墨離眯起眼睛,果然看到穀口處,有些許不自然的反光。
那是兵器或鎧甲,在陽光下的反光,應該是慕容氏的巡邏隊。
他們顯然已經料到,冉閔殘部可能嘗試向西突圍,故在此設卡。
繞路至少要,多花兩天時間,而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墨離沉思片刻,做了個手勢,偽裝通過。
他從行囊中,取出一些貨物,實際上是早已準備好的布匹和藥材。
讓三人背負,自己則扮作行商首領,大步向穀口走去。
“站住!什麼人?”穀口的燕軍士兵,厲聲喝問。
同時兩側山坡上,出現弓箭手,箭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墨離立刻換上,諂媚的笑容,點頭哈腰地走上前。
“軍爺辛苦了!小的是從鄴城來的布商,準備去太原做點小生意。”
他說話間,帶著濃重的河北口音。
士兵警惕地打量著他和後麵的三人:“布商?現在這兵荒馬亂的,做什麼生意?”
墨離道:“軍爺有所不知,越是亂世,這布匹藥材越是緊缺,價格翻了幾番呢!”
“冒險跑一趟,夠吃半年的。”他邊說邊悄悄塞給,士兵一小塊銀子。
士兵掂了掂銀子,臉色稍緩,但仍懷疑地看向後麵的三人。
“他們是什麼人?怎麼不說話?”
“唉,都是苦命人!”墨離壓低聲音,“兩個啞巴,一個聾子。”
“都是小的從戰場上,撿回來的殘兵,可憐人啊!好歹能給口飯吃。”
士兵走近三人,仔細打量。鬼車成員們配合地低下頭,做出卑微害怕的樣子。
突然,士兵猛地伸手,撕開其中一人的衣領。
那人肩頭上,露出一處明顯的烙印,那是慕容部對逃奴的標記。
墨離心中一驚,但麵上依然鎮定。
士兵卻笑起來:“果然是逃奴!算你運氣好,最近大燕國正需要勞力修築工事。”
他揮手示意,“把他們帶走!”幾個士兵上前就要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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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被撕開衣領的鬼車成員,突然動了。
隻見寒光一閃,離她最近的士兵,喉頭已多了一道血線,無聲地倒下。
幾乎同時,另外兩人,也行動起來。
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匕首,精準而迅速地,解決掉旁邊的士兵。
墨離歎口氣,袖中滑出一把短劍,直刺那領頭士兵的心口。
變故發生得太快,兩側山坡上的弓箭手還沒反應過來,穀口的士兵已倒地身亡。
“快走!”墨離低喝一聲,四人迅速向山穀另一端奔去。
山坡上的弓箭手,終於反應過來,箭矢如雨點般射下,但因距離較遠,大多落空。
眼看就要衝出山穀,突然前方出現一隊騎兵,約十餘人。
顯然是聽到動靜,趕來查看的,前後夾擊!
墨離當機立斷,指向左側山坡:“上去!”
四人改變方向,向左側陡峭的山坡攀爬。騎兵在坡下勒馬,紛紛下馬追擊。
一場山地追逐戰展開,鬼車成員邊退邊用弩箭還擊,精準的點射讓追兵不斷減員。
但追兵人數占優,且熟悉地形,逐漸形成包圍之勢。
最糟糕的是,這邊的動靜,顯然已驚動更多燕軍,遠處已有號角聲響起。
墨離心念電轉,突然對一名鬼車成員,做出一連串手勢。
那成員愣了一下,隨即堅決搖頭。
墨離目光嚴厲,再次重複手勢,那是命令。成員眼中閃過悲壯,最終點頭。
隻見她突然改變方向,向另一側山脊奔去,同時故意發出大聲響動。
大部分追兵立刻被吸引過去,墨離則帶領另外兩人,趁機向反方向突圍。
他們聽到身後傳來,短暫的打鬥聲,然後是一聲淒厲的慘叫。
顯然是那名成員故意發出,以進一步吸引追兵。
墨離麵無表情,眼中卻結了,一層寒冰。
剩下的路途相對順利,偶爾遇到小股巡邏隊。
也都憑借敏捷和地形優勢,避開或迅速解決。
五天後,他們終於穿過太行山,進入相對平坦的地帶,黃河已遙遙在望。
第四幕渡黃河
黃河岸邊,寒風更加凜冽,渾濁的河水裹挾著冰塊奔流而下。
渡口被慕容燕軍嚴格控製,所有船隻都被征用或監管,過往行人受到嚴格盤查。
墨離觀察良久,發現根本無法,正常渡河。
“隻能夜渡。”他對兩名剩下的鬼車成員,打出手勢。
他們沿河下行,找到一處相對隱蔽的河灣,那裡水流稍緩,但依然冰冷刺骨。
夜幕降臨後,三人悄無聲息地,滑入水中。
冰冷刺骨的河水,立刻讓他們幾乎窒息,但都強忍著向前遊去。
河水湍急,冰塊不時撞擊身體。
一名成員突然被一塊較大的冰塊擊中,悶哼一聲,沉入水中,再沒浮起。
墨離和另一人無法施救,隻能繼續前進。
終於,他們爬上了對岸,渾身濕透,凍得幾乎失去知覺。
勉強找到一處避風的土坳,生起小小的火堆,烘烤衣物。
黎明時分,墨離發現最後那名鬼車成員,情況有些不對。
她臉色發青,呼吸急促,顯然是昨夜冰水浸泡後染了風寒,正在發高燒。
在這種環境下,沒有藥物,風寒足以致命。成員比劃著手勢,彆管我,繼續前進。
墨離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慕容昭給的藥,喂她服下。
但他知道,這隻能暫時緩解。
他們勉強前行了半日,成員的狀況越來越差,最終癱倒在地,無法繼續前進。
她看著墨離,眼神堅定,做出一個割喉的手勢,請求了斷,以免落入敵手。
墨離搖頭,將她背起,繼續向西艱難前行。半日後,他們遇到一支商隊。
墨離用首飾換了一輛破舊驢車和一些食物藥物,將生病的成員安置在商隊中。
給看起來可靠的商隊首領一些銀錢,囑托他們好生照顧。
成員抓住他的衣袖,眼中含淚,比劃著,同生共死。
墨離輕輕掙脫:“你的任務是活下來,回去向天王複命,我的任務是前往長安。”
他留下大部分銀錢,隻帶少許乾糧,獨自繼續西行。
越往西,慕容氏的控製越弱,前秦的勢力逐漸增強。
沿途可見戰爭留下的痕跡,村莊荒廢,田地荒蕪,偶爾有難民隊伍艱難西行。
十日後,墨離終於抵達,長安城外。
這座千年古都雖經戰亂,卻已在前秦治下,逐漸恢複生機。
城牆高大堅固,守軍紀律嚴明,城門口人來人往,商販雲集。
墨離整理了一下衣衫,儘管旅途勞頓,衣衫襤褸,但他依然挺直脊背,目光平靜。
來到城門前,守軍攔住了他:“什麼人?從哪來?”
墨離微微一笑,用清晰而平靜的聲音回答。
“故人使者,從河北來,帶來武悼天王冉閔的口信。”
“求見大秦天王苻堅陛下、丞相王猛大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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