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準備北上支援漢中,或東出三峽,策應荊州。”
一條條命令從長安發出,前秦這架龐大的戰爭機器,在王猛的精準調度下。
艱難地調整著方向,試圖應對來自西麵的全方位壓力。
然而,內部的裂痕,卻在壓力下開始顯現。
首先是財政,為了支撐西線戰事、賄賂河套諸胡。
以及維持東線、南線的防禦,國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耗。
儘管王猛推行《黎元律》減輕了部分底層負擔,但戰爭帶來的隱性稅賦依然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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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為了籌集巨額資金,酷烈手段,開始在關中部分地區隱現,引得怨聲載道。
其次是人心的浮動,斯科塔在長安的囂張表演,以及那座人頭塔的陰影。
並未隨著時間消散,反而在民間和部分低級官吏中,悄悄蔓延。
“匈人不可戰勝”的流言,開始出現。
儘管官府嚴厲打壓,但恐懼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根除。
更讓王猛憂心的,是降胡勢力的不穩。
尤其是以姚萇為首的羌族勢力,以及部分慕容鮮卑降將。
他們被安置在關中,本就心懷異誌,如今前秦遭遇強敵,他們是否會蠢蠢欲動?
王猛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通過“冰井台”,嚴密監控這些不穩定因素。
並調整他們的駐防地,使其遠離核心區域和前線要害。
長安城,表麵在王猛的運籌下,維持著秩序。
實則暗流洶湧,如同一個,巨大的火藥桶。
第三幕:代價大
就在鄧羌初戰受挫、長安朝堂緊張部署的同時。
“冰井台”的地下世界,正在進行著一場,更加無聲卻同樣慘烈的戰爭。
司隸校尉呂婆樓,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合眼,眼中布滿了血絲。
他麵前巨大的案幾上,鋪滿了來自各方、用各種隱秘方式傳遞回來的情報碎片。
有的寫在絲綢上,用特殊藥水浸泡後才顯形。
有的刻在竹簡的縫隙裡;有的甚至是通過模仿鳥叫頻率,傳遞回來的密碼。
代價是巨大的,派往涼州方向的七批“死間”,共計五十六人。
至今隻有三人,傳回了零碎消息,其餘皆石沉大海,想必已凶多吉少。
喚醒的河西“暗樁”,有三人暴露,連同其發展的下線。
被匈人以極其殘酷的手段公開處決,首級被懸掛在,姑臧殘破的城頭。
就連派往河套地區,監視諸胡動向的探子,也損失了十餘人。
有些是被匈人的遊騎發現,有些……則可能是,被見風使舵的胡部首領出賣了。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呂婆樓難得地失態。
將剛剛破譯出來、卻毫無價值的密報狠狠摔在地上。壓力如同山嶽般壓在他身上。
“呂公息怒。”一名乾吏低聲道,“並非弟兄們不儘力……”
“實在是……匈人防範太嚴,其手段也……迥異於常人。”
“他們的哨探有種特殊的聯係方式,範圍極廣,我們的人很難靠近其核心區域。”
另一名負責分析的乾吏,指著地圖上幾個點。
“不過,我們也並非全無收獲。根據零星情報拚湊,可以確認幾點。”
“一,匈人主力確在姑臧城下,但其圍攻並非一味強攻。”
“似乎在利用‘妖火’和工兵,進行某種土木作業。”
“可能是想掘地道,或破壞城牆地基。”
“二,其後勤補給線很長,主要依賴就地擄掠。”
“還有從西域方向運來的物資,一支大型運輸隊,正在敦薨一帶集結。”
“三,其仆從軍中,羌人、小月氏人怨氣較大,時常遭到匈人本族的欺壓克扣。”
呂婆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些信息雖然零碎,但至關重要。
尤其是後勤線,還有仆從軍怨氣這兩點,或許可以做文章。
“立刻將關於後勤線和仆從軍的情報,加密後送往隴關鄧羌將軍處!”
“告訴他,或許可以從此處著手進行襲擾!”呂婆樓下令。
“那……關於姑臧的情報?”乾吏問。
呂婆樓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姑臧……已經救不了了。”
“告訴我們在那邊,還能動用的最後棋子……”
“想辦法撤出來吧,或者……潛伏下去,等待日後。”
他走到牆邊,看著上麵密密麻麻、許多已經打上紅叉的名字,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就是情報戰爭,殘酷、無聲,卻同樣決定著戰爭的走向。
冰井台正在用,無數忠誠者的鮮血和生命。
為前秦這艘在驚濤駭浪中,航行的巨輪,照亮前方那片,黑暗而危險的水域。
第四幕:抉與擇
就在前秦上下,被西線戰事,壓得喘不過氣的時候。
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通過“冰井台”的秘密渠道,傳到了王猛手中。
消息的來源,是潛伏在慕容燕國,鄴城的資深暗探。
內容簡短卻驚心動魄:“燕使秘赴匈營,似攜布防圖。”
“恪欲驅狼吞虎,坐觀秦匈血拚。”
王猛看著這封密報,久久不語,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最擔心的事情之一,還是發生了,慕容恪果然不甘寂寞,使出了這招毒計!
他立刻進宮,將密報呈給苻堅。
苻堅看後,勃然大怒:“慕容恪!無恥小人!朕與他勢不兩立!”
他之前就對慕容恪,在河東的異常收縮有所懷疑,如今得到證實,更是怒火中燒。
“陛下息怒。”王猛冷靜道,“此雖為壞消息,卻也印證了臣之前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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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恪不敢與我軍正麵交鋒,隻敢行此鬼蜮伎倆。”
“這反而說明,他對我大秦,心存忌憚!”
他走到地圖前,分析道:“慕容恪此舉,意在加速匈人東進。”
“縮短我軍準備時間,並希望借匈人之手,最大程度地削弱我軍。”
“然,福兮禍所伏。他既然派人接觸匈人,便留下了痕跡和把柄。”
“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如何利用?”苻堅追問。
“其一,可將此消息,‘無意’中透露給匈人。”王猛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讓阿提拉知道,慕容恪並非真心合作,而是在利用他。”
“甚至,我們可以偽造一些證據,顯示慕容恪提供給匈人的布防圖是假的。”
“意在引誘匈人進入我軍埋伏圈,此舉或可離間匈人與慕容恪。”
“至少,能讓阿提拉對慕容恪,提供的‘幫助’心存疑慮,不敢儘信。”
“其二,”王猛繼續道,“可借此,向慕容恪施壓。”
“派一能言善辯之臣,持此證據,秘密出使鄴城,質問慕容恪!”
“不必求其承認,隻需讓其知曉,他的陰謀已被我洞察。”
“以此警告他,若敢再行此卑鄙之事,或趁我軍與匈人交戰之時,背後捅刀。”
“我大秦縱使覆滅,也必傾儘全力,先與他慕容燕國,拚個魚死網破!”
“慕容恪誌在天下,必不願與我軍,提前進行毫無意義的消耗戰。”
苻堅聽得連連點頭,王猛此計,可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將危機轉化為了,一次外交反擊的機會。
“好!就依丞相之策!”苻堅精神一振。
“離間之事,由‘冰井台’負責!出使鄴城之人選……你看誰合適?”
王猛沉吟片刻:“散騎侍郎趙整,素有機辯。”
“且對慕容燕國,情況熟悉,可擔此任。”
計議已定,王猛又道:“陛下,西線雖緊,然東線、南線暫穩。”
“河套諸胡亦未明確倒向,此乃不幸中之萬幸,當前重中之重,仍是隴關!”
“隻要鄧羌能守住隴關,將匈人主力擋在隴山以西,時日一長……”
“其後勤必難以為繼,內部矛盾亦將爆發。屆時,或可出現轉機。”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捷報,不是西線的,而是北線的!
奉命前出巡弋的建節將軍鄧勇所部,在邊境與一股試圖南下的,匈奴彆部遭遇。
雙方激戰半日,斬首數百,俘獲牛羊馬匹無數,並擒獲該部酋長!
此戰雖小,卻極大地震懾了河套地區那些搖擺不定的部落,暫時穩住了北線局勢!
消息傳來,苻堅和王猛,都稍稍鬆了口氣。
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說明前秦的軍事力量尚未被完全壓製,仍有反擊之力。
“看來,天不亡我大秦!”苻堅緊握拳頭,眼中重新燃起鬥誌。
“告訴鄧羌,告訴鄧勇,告訴所有將士!”
“給朕守住!隻要守住,勝利必屬於我大秦!”王猛也微微頷首。
前秦的應對,在經曆了初期的震驚、挫折和內部壓力後,正逐漸走上正軌。
利用地形固守、外交上合縱連橫、情報上不惜代價、內部強力維穩……
這套組合拳,雖然打得艱難,卻也是目前形勢下最現實、最有效的選擇。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匈人主力對隴關的進攻,尚未開始,那注定將是一場,血流成河的煉獄。
前秦這架龐大的戰車,能否扛住西來蒼狼的全力一撲,仍是未知之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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