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杭州天氣像一個娃娃,白天還玩的正開心,帶著溫度暖和的。一到晚上,就像犯了錯,被家長打哭的孩子,冷嗖嗖的,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它此刻的悲傷。
墨璿正和羽伯在密室談完話,剛走出見大廳沒人。空蕩蕩的,他的黑色低跟皮鞋走在地上發出蹬蹬的聲音,打破了這獨特的寧靜,他向門口看去,陳昭這時正靠著大門,眼睛望向遠處,不知在瞧著些什麼。
墨璿原本想喚他一聲,卻見他的眼中好似閃過一絲的悲涼,雖然他的個子不算矮,但靠在門上的他卻顯得那麼渺小,黑色的大門,和穿著白色襯衫的他,兩個顏色顯得是那麼衝突。
像是受了欺負的孩子,沒有去找家長,自己一個人慢慢消化著情緒。單薄的脊背,沒有一絲多餘的脂肪,脖子上的骨頭稍微低頭就能清晰的看見。墨璿這時才發現,自己好像一直都沒有好好的關注過他,雖然兩人現在住在一起,但他總覺得兩人的距離感很強烈,他們好像從來沒有好好的聊過天。
“陳昭,你站在門口看什麼?”墨璿還是開口喚了他,並朝他走過去。
陳昭聽到聲音的一瞬間就轉了過來,墨璿發現他看向自己時眼中的悲涼在那一瞬間就消失了。隨之而來的是無儘黑色,像是一個無底洞,等著人掉下去。
他看了墨璿一眼,又回了頭,看著天空。
這時的天泛著橘黃,太陽躲在了雲朵後麵,卻依然散發的他耀眼的光,從雲後透出的顏色照在那些窗上,像是給他們貼了窗花。
“怎麼一個人在門口,是有什麼煩心事嗎?”墨璿關切的詢問讓陳昭有些猝不及防。
他抬頭瞧著墨璿,兩人並排站在門口,墨璿比陳昭高了十公分,讓他需要仰著頭才能看到他的全臉。
陳昭嘴巴微張,像是有話說,但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墨璿一直沒有聽到回複,也低頭看向他。兩人的視線在這一刻重疊,彼此的眼睛裡看到的都是彼此,沒有其他雜物。
陳昭的眼睛裡含著悲涼,黯淡無光,像是經曆了什麼大坎坷,已經振作不起來了。而墨璿的眼睛中再次出現了溫柔,這是第三次看到他眼中的溫柔。在此之前他一直隻能看見挑釁,昨天看見了陰寒和凶惡,但從未看到過溫柔。
陳昭有些恍惚,他都快不認識眼前的墨璿了,他的情緒轉變的太快,讓人捉摸不透。
“怎麼一直不說話,發生什麼事了嗎?”
“墨璿,要到冬天了。”
墨璿看了眼空中被風吹起來的葉子,柔弱,隻能認命的被風裹挾,不知要飄向哪裡。
他點了點頭,回應著陳昭的喃喃
“還早呢,還有一個月才進入冬天,你不喜歡冬天嗎?”
陳昭在此時垂了頭,墨璿猜對了,他並不是喜歡冬天,他沒有說話,靜靜等著陳昭調節情緒。
陳昭歎了口氣,緩緩開口
“我的爸媽,就是在冬天走的,從那以後,我再沒喜歡過冬天……
冬天一來,就代表新的一年也快來了,新年,合家團聚的日子,但這些團聚的家裡,沒包含我。”
聽到這話,墨璿眼睛裡閃過驚愕,他竟然不知道這一世的陳昭父母雙亡。
一直以來,他隻對找到了他感到驚喜,卻沒有了解過他這一世的生活如何,過的怎樣?
墨璿看著麵前的陳昭,他將手放在了他的肩上,陳昭感到了重量,轉頭看著墨璿。
墨璿這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安慰,他還沒有安慰過彆人,嘴巴一張一張的,就是不說話。
陳昭看出了他的窘迫,笑了起來,是對眼前人無法開口的諒解。
隻是這笑,夾了幾分苦澀,他淡淡的安慰墨璿,同時也是在安慰自己。
“沒事的,我都習慣了。他們在我十七歲的冬天,開車在路上出了車禍,當時我…沒來得及看他們最後一眼。
當時猶餘陪在我身邊,他陪我度過了那一段天塌的日子,後來他再不會在我麵前描述過冬天。
我知道他是怕我想起那段日子,但現在他回老家了,我又剩一個人了,也不知道今年的冬天冷不冷。”
陳昭敘述著他的經曆,墨璿突然覺得心好像被什麼揪了起來,有些疼。
陳昭的事就好像是為他當年的意氣用事做出的懲罰,神懲罰不了他,就對他最重要的人下了手。
他捂著心口,費力的對陳昭扯出了一個笑容,安慰他
“沒事,今年我陪著你,隻要你不離開我,我也就不會離開你,我保護你!”
這算什麼話,這種話能輕易對彆人說出來嗎?陳昭雖然有些觸景傷情,但卻被墨璿這一段話弄得有些羞澀,他不明白墨璿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態說的這些。
“墨璿,你是傻子嗎?”
“什麼?”墨璿被這話問的稀裡糊塗的,反問了回去
“這種話能輕易對彆人說嗎,什麼你離開不離開的,我是你什麼人嗎?”
“這話不很正常嗎,有什麼不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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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陳昭轉身進了門,他的耳朵通紅,不願在跟他待在一起。
墨璿一個人在門口撓著腦袋,不知道自己乾了什麼。
“人家好心寬慰你,怎麼還罵我!”不明所以的墨璿覺得陳昭不識好歹,自己好意安慰他,他還反過來罵了自己,追進來責問
陳昭隨意倒在了墨璿的躺椅上,這還是他第一次坐他的椅子呢,他感受著這椅子,覺著還挺舒服。
看著墨璿站在他麵前,麵色陰沉,顯然是對陳昭剛剛說了他表示不滿。
陳昭笑得很放肆,看著墨璿傻傻的樣子就想再逗一逗他
“你自己說錯了話,還不讓人懟了,這麼強勢?”
墨璿看著陳昭笑嘻嘻的樣子,躺在自己的搖椅上好不愜意。又想了想剛剛自己說的話,回過神了,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陳昭。
隨後他慢慢俯下身子,嘴邊露出一絲陰笑,開口道
“原來是這樣,但陳先生怎麼耳朵紅了,是想到什麼其他的東西了嗎?”
原來耳朵的顏色已經被墨璿發現了,陳昭還以為這麼久了已經恢複了。
他看著墨璿離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伸出雙手想把他推走。卻沒推動,而且墨璿還將雙手放在兩邊扶手上,整個將陳昭圈在椅子上,而且還在靠近。
陳昭見他離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著急對他喊了出來
“停,你要乾什麼!”
墨璿很聽話的就停了下來,兩個人的中間的距離不足十公分,陳昭眼睛不敢望向墨璿,隻能偏向彆處。
這時的墨璿就像一隻狐狸,看陳昭的樣子就像在看一隻獵物,小獵物的慌亂讓他覺得好笑
“你慌什麼,我們都是男人,你怕我對你怎麼?”
“我當然知道你不敢對我做什麼,我也沒慌!”陳昭強裝著鎮定,結結巴巴的回懟著,眼睛始終不敢望著墨璿。
墨璿看著他,陳昭今天還是穿著他的白襯黑褲,襯衣的扣子未扣滿,隱隱能看見他的鎖骨和裡麵的白色背心,這衣服稍微有些大,也有些透,能看見衣服裡麵的腰緊緊貼著椅子。
墨璿咽了咽口水,想說什麼,門口卻傳來了個聲音。
“墨璿,我又來找你聊天啦!”
從門口走進來一位女性,她邊走邊說著,正好看向茶桌。
看見墨璿正把一人壓在椅子上,兩人還齊刷刷的望著她,一時愣在原地,滿臉尷尬。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不是不是,你彆誤會!走開!”陳昭趕緊將墨璿推走,跟那人解釋著。
墨璿被他推開了,雖也有些尷尬,但看那人的眼神中帶著些不滿。女人看他們恢複了動作,清了清嗓子走了進來。
她上身穿著藍色襯衫配著灰色半裙,微卷的頭發披在肩上,高挑的身材,顯很有氣質。
陳昭狠瞪了墨璿一眼,笑著走上前去,墨璿在身後,眼中滿是不屑。
“你好你好,您是來看書的嗎?”自從陳昭來了過後,就跟墨璿提議將書架的前兩排空出來擺上普通的書,因為已經有不知多少人誤走進來了,他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哦,我是你後麵那位先生的朋友,出差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他。”
陳昭聽到這話站在原地,轉身看向墨璿。
此刻的墨璿雙手抱拳,眼裡全是不耐煩,看著麵前的女人,應聲說道
“你還知道你來的不是時候呢,快過來坐!”
“這不出差到這了嗎,想到你在這裡,就過來看看,誰知道碰到這事啊,抱歉哈!”女人對著墨璿隨意開著玩笑,不客氣的坐在椅子上。
陳昭看他們兩人還挺熟,便走回墨璿身旁,戳了戳他,眼神示意他這是什麼情況。
墨璿給女人倒了杯茶,看見陳昭的眼神,便指著那人向他介紹道
“這是顧凝思,是個心理醫生,算是個朋友!”
“喲,能被你墨館長稱為朋友的也是不得了啊,看來我在你心裡的地位漲了不少呢!”看來這位顧醫生很喜歡拿墨璿打趣,胡言亂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