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不理解爹娘爺爺莫名其妙的愧疚從哪裡來,反正她覺得自己從重男輕女的解放前舊社會走出來,被家人的疼愛包圍著長大,還是挺幸福的。
不過按照崔大妮說的,染發換衣服,她還翻出了自己的獎狀,為國家重點項目特彆貢獻獎,帶上給爺爺看看,也算是安撫了老人家的心。
老爺子比幾十年前蒼老的不成樣子,身上仿佛隻剩下皮包骨頭,眼珠子已經渾濁的分不清黑白,隻有起伏的胸膛中證明還活著。
看見何天進來,他張了張嘴,喘息聲跟漏風的風箱似的。
何天走上前,握住老人的手。
“爺爺,我是小天,我回來了。”
這話一出,老爺子呼吸急促起來,原本枯木一般的手忽然用力,死死攥住何天的手,嘴巴一張一合,想要說話。
何二奎端著盆從外麵進來,看見何天站在父親的病床前,手裡的盆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小天?”
何天抬眸看去。
“爹,我回來了!”
何二奎又哭又笑。
“好好好,回來就好,這些年……”
說話聲音哽咽,又強撐著,拍拍何天的肩膀,轉身麵朝窗外。
何天從兜裡摸出早就準備好的證書,遞給爺爺看。
“爺爺,這是我們項目完成後,組織上給我發的。”
何天手裡還有當初抗美援朝時候獲得的軍功章,都拿來給爺爺看。
“爺爺您放心吧,孫女好的很。”
誰說一無所獲?榮譽就是家人最好的安慰。
老爺子歡喜的笑。
“好,好好好,小天回來了,小天回來了。”
何二奎擦擦臉,整理好情緒,轉身笑道:
“對,爹你好好吃飯,好起來咱就回家,小天回來了,您也不用一直掛念了。”
老爺子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其實他身體沒有什麼具體的病症,隻是年輕時候身體虧空,年紀大了,就老了,臟器已經衰竭。
現在強撐著等待何天歸來的意誌也消散了。
但是他整個人仿佛打了一針強心劑,氣色紅潤,也能說話,還能坐起來。
何二奎對老爺子的身體情況心知肚明,立刻趕在老爺子體力不支之前,把人接回家。
當晚,何天跟老爺子在家人陪伴下,熱熱鬨鬨吃頓飯,還喝了點酒,半夜老爺子就去了。
何天跟何廣還有何二奎都守在一旁,看著老爺子咽氣,何二奎找出早就準備好的送老衣服,趁著身體還溫熱,跟何廣一起給換上。
何廣的兒子要過來,被崔大妮攔在門外,不讓進去。
老爺子去後過了半小時,仿佛吐出最後一口濁氣似的,緩緩長出一口氣,臉色徹底灰白。
老人家的喪事辦的很隆重,第二天崔大夫就拄著拐杖來了。
看見何天,崔大夫滿懷安慰。
“說好要給我養老,我這總算是等到了。”
何天握住師父的手,也百感交集。
在家辦爺爺的喪事,陪伴父母和師父,沒事就跟師父下下棋,鍛煉鍛煉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