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李默的辦公室，李默主動倒了一杯茶，然後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默和蔣成鵬之間，隔著一張桌子。
蔣成鵬道了一聲謝，然後看向李默。
李默笑著說道：“剛剛史市長給我布置了新任務，對於這個灰色文化產業，我想搞點大動作。不過光靠市文化市場綜合行政執法隊，肯定是不行的。所以需要蔣市長，給點幫助。”
其實兩人進入辦公室的時候，蔣成鵬就猜到了李默要對他開口，所以也不意外。
蔣成鵬身體微微後仰，露出一種既同情又為難的誠懇表情：“李市長，您這次牽頭的工作，重要性不言而喻，於公於私，我和市公安局都必須全力支持。但是，正因為這件事牽扯麵廣、敏感度高，我們公安這邊，反而更需要講究策略和方法。”
蔣成鵬倒是先把客氣擺出來了，李默比他年齡小而且資曆低。但是他跟李默說話的時候，用的反而是敬語。
這在無形之中，也是一種表態。
說到這裡，蔣成鵬歎了一口氣：“您也知道，剛剛會上對我們係統也進行了批評。現在全市的警力，正死死地釘在幾件‘頭號任務’上，掃黑除惡的線索正在深挖攻堅期，省廳督辦的電信詐騙專案也到了收網的關鍵時刻。
這個時候，如果我大規模抽調刑偵、經偵這些核心警力，參與到文化市場的排查裡，萬一那邊出了紕漏，我們倆都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蔣成鵬自然不會那麼容易就答應，史江偉畢竟是市長，對他也有直接領導的權力。
李默剛剛才跟史江偉硬剛，自己隨後就不遺餘力地幫忙，他也要想想那位史市長的脾氣。
所以，他擺出客觀困難，用更重要的任務作為擋箭牌，理由也是冠冕堂皇。
李默嗬嗬一笑：“不讓蔣市長為難，但總要劃個道道吧。”
李默知道對方不會下大力氣，但是無論如何，總不至於一點幫助都不給。
他多問問，也能多掌握一點力量。
李默可不是那種為了麵子，就不好意思跟彆人開口的。
能在體製內裡麵混到如今，該舍得麵子的時候就要舍得麵子。該跟人去糾纏的時候，就要去糾纏。
不同於有些人將他當作假想敵，李默在做一件事的時候，不會將任何人設想為假想敵。
李默擺出了態度，蔣成鵬也知道，光靠搪塞是不行的。
所以他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工作上的配合，我們絕對做到位。您需要哪個轄區派出所配合巡查、需要網安支隊提供基礎的數據查詢，您隨時開口，我讓下麵的人無條件配合。這些常規性的工作，我們義不容辭。
但是更深層次的偵查，比如您想用的技術偵查、臥底滲透或者對資金流的刑事立案，目前時機還不太成熟。這些手段啟動的門檻高、程序嚴，更需要確鑿的硬線索來支撐。現階段就動用這些大炮，容易打草驚蛇不說，也容易讓咱們的工作陷入被動。”
蔣成鵬給出的範圍，還算是比較合理的。
李默也能夠從他給出的範圍，大概能夠看出，他的一些真實想法。
不過李默並不滿足，他又笑了笑：“蔣市長，我跟李省長的秘書付明關係還是挺不錯的。”
一提這個話，自然就是進入到私人領域了。
“付秘書現在水漲船高，不過跟我交情比較密切。他還跟我說過，你們是黨校同學吧，關係還是挺不錯的。”
李默一副套交情的樣子。
不過蔣成鵬知道，李默為什麼會提到這個人。
李默所說的李省長，自然是現在提為常務副省長的李勝齊。
李勝齊之前是副省長兼省公安廳廳長，他的秘書付明自然在係統內還是有一定能量的。
而且付明跟蔣成鵬的確曾經在黨校有過交集，不過不是那麼密切。
李默現在提出這個人，大概意思就有些利誘的架勢。
不過蔣成鵬並沒有鬆口：“李市長，您是明白人。這件事，歸根結底是您分管領域的一場專項清理。我們公安貿然衝得太前，反而會讓人誤解問題的性質，給您帶來不必要的壓力。
我的建議是，您先帶領文化、市場監管這些主管部門往前推。一旦你們拿到了確鑿的、涉及刑事犯罪的鐵證，我蔣成鵬第一個簽字立案！到時候，整個公安局的資源任你調遣，我親自給你當後勤部長！”
這話比剛才還要更進一步，但仍然還在剛才的範圍裡麵。
李默一聽就明白了，史江偉的能量還是不小的。
哪怕自己搬出李勝齊，蔣成鵬也沒有納頭便拜。
畢竟自己不能直接張口說李勝齊，所以點出了付明。付明能夠繼續跟著李勝齊，提他就代表了自己有能夠通李勝齊的關係。
蔣成鵬幾乎沒有怎麼思考，就給出了答案，這也證明他不會得罪史江偉的。
當然李默提到付明也有好處，目的也是震懾一下蔣成鵬。
相信蔣成鵬的心裡，也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李默嗬嗬一笑：“拋開其他的不說，其實我覺得這一次咱們做好的自然是共贏的機遇。您的難處我理解，但正因為水深，才要做好。特彆是，我覺得天水市文化灰色產業，也是一大功績。
若在您親自指揮下，公安精銳儘出，直搗黃龍，這份首功非您莫屬。屆時彙報材料上，在市局大力支持下實現決定性突破這句評語，就是您大局觀與戰鬥力的最佳證明。”
蔣成鵬笑笑，沒有說什麼，不過喉結動了動。
李默繼續說道：“明麵上的支持，就按蔣市長說的，但是我需要一些私底下的幫助。咱們局裡麵總不至於什麼手段都沒有吧，人的事情我們行動專組來解決。但是暗地裡一些渠道，你要提供一下。其實這對你也有好處，不然我貿然進入，往捅破了天去乾……”
李默說到這裡的時候，蔣成鵬神色沒變，但是不由換了一個坐姿。
他感覺，李默話裡有話，同時也是對他進行敲打。
他不出點血，很難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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