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裡的團圓年
臘月三十的清晨,天剛蒙蒙亮,西江鎮還籠罩在一層薄薄的晨霧中。林小華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來,生怕吵醒身旁熟睡的妻子陳雪兒。他披上棉襖,站在窗前望著外麵靜謐的村莊,呼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玻璃上凝結成一片水霧。
“這麼早就起了?”陳雪兒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睡意。
林小華回頭笑了笑:“我去鎮上買鞭炮和煙花,趁早去人少。你再睡會兒,孩子們都還睡著呢。”
他走到隔壁兒童房門口,輕輕推開一條縫。三歲半的大兒子林雲鬆像隻小蝦米一樣蜷縮在床上。妹妹林宛月和林宛茹睡在旁邊的嬰兒床裡,兩張粉嫩的小臉貼在一起,呼吸均勻而平靜。
廚房裡,母親吳秀蘭已經在忙碌了,灶台上的大鐵鍋裡冒著熱氣,飄出米粥的香味。
“媽,您怎麼也起這麼早?”林小華小聲問道。
吳秀蘭頭也不抬地攪動著鍋裡的粥:“年紀大了睡不著。你要去鎮上?路上開車小心,昨晚上又下雪了,路麵滑。”
“知道了。”林小華從掛鉤上取下汽車鑰匙,“我買完就回來,還要上山給爺爺奶奶上墳。”
出了門,冷空氣迎麵撲來,林小華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他家的兩層小樓是去年新建的,白牆灰瓦,門前一塊平整的水泥地正好停車。自從調到縣城當副縣長後,他很少有時間回來,但每年除夕,全家必定會回到西江鎮的老宅過年。
彆克車發動的聲音在清晨格外清晰,清晨路兩旁的田野覆蓋著一層白雪,遠處的山巒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比起縣城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規定,西江鎮還保留著傳統的年味。
鎮上的主街道已經張燈結彩,各家店鋪門前掛起了紅燈籠,貼著嶄新的春聯。林小華原想把車開到超市門口,卻發現前麵道路已經被趕集的人群和臨時攤位堵得水泄不通。他隻好把車停在路邊,步行前往超市。
超市裡人頭攢動,年貨區更是擠滿了采購的村民。林小華在煙花爆竹貨架前仔細挑選著——給孩子們的小煙花、一萬響的大地紅鞭炮、幾捆二踢腳,還有幾盒孩子們最喜歡的“金噴泉”。購物車很快堆得滿滿的,他又拿了幾包上好的紙錢和香燭,準備祭祖用。
“林縣長,回來過年啊?”超市老板認出了他,熱情地打招呼。
“是啊,李老板生意興隆啊!”林小華笑著回應,“縣城不讓放鞭炮,還是回來過年有感覺。”
結賬後,因為東西太多,超市借給他一輛小推車。林小華小心翼翼地把煙花爆竹裝進後備箱,特彆是那些孩子們指名要的“小金魚”和“仙女棒”,他特意用衣服墊著,生怕路上顛簸弄壞了。
回到家看看時間才剛過八點,林小華決定順便買些早點回去。他騎著二叔家的摩托車來到鎮上的早點鋪,要了兩籠剛出鍋的小籠包和三個茶葉蛋。食物的香氣讓他想起小時候,父親林建軍經常在除夕早晨帶他來這家店買早點,那時候一籠包子就能讓他開心一整天。
回到家時,三個孩子果然還在熟睡。陳雪兒已經起來了,正在廚房幫母親準備中午的飯菜。父親林建軍在院子裡劈柴,見到兒子回來,放下斧頭擦了擦汗。
“買齊了?”林建軍問道。
“齊了,還買了些早點。”林小華把食物放在桌上,“爸,待會兒我上山給爺爺奶奶上墳,您去嗎?”
林建軍搖搖頭:“我在家幫她準備年夜飯,你去吧。”
吃過簡單的早餐,林小華帶上祭品獨自上山。祖墳在村子後麵的小山坡上,一條蜿蜒的土路通向那裡。冬日的山林寂靜無聲,隻有他的腳步聲和偶爾的鳥鳴打破這份寧靜。
祖父祖母的墳並排而立,周圍打掃得很乾淨,顯然是父親前幾天來整理過。林小華蹲下身,先清理掉墳頭的幾片落葉,然後擺好祭品,點燃香燭。紙錢在鐵盆裡燃燒,跳動的火苗映照著他的臉龐。
“爺爺,奶奶,小華來看你們了。”他輕聲說道,聲音在山風中顯得格外清晰。
忽然一陣風吹來,燃燒的紙屑飛揚起來,有幾片擦過他的臉頰。林小華沒有躲閃,想起祖母生前說過,這是先人在撫摸晚輩的臉。他的眼眶有些發熱,記憶中祖母慈祥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
“我現在是常務副縣長了,縣長不在我就主管縣政府的工作。”他繼續說著,像是在彙報工作,“從鄉村教師到現在,我一直記得爺爺說的‘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奶奶,您總說希望看到我成家立業,現在我有三個孩子了,都三歲了,大兒子雲鬆特彆懂事……”
林小華坐在墳旁的樹樁上,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工作中的壓力、家庭的溫馨、對未來的期許,這些平時無處傾訴的話,此刻全都傾吐給了長眠地下的祖父母。陽光透過光禿的樹枝斑駁地灑在地上,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最後,他點燃了一掛長長的鞭炮,劈裡啪啦的響聲在山間回蕩,驚起一群飛鳥。硝煙彌漫中,林小華仿佛看到祖父拄著拐杖站在不遠處對他點頭微笑。他揉了揉眼睛,那幻影又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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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再來看你們。”他輕聲說完,收拾好東西慢慢下山。
回到家已是下午兩點。院子裡飄著燉肉的香味,三個孩子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看動畫片,見到爸爸回來,林雲鬆第一個跑過來抱住他的腿。
“爸爸,你去哪兒了?”孩子仰著小臉問道,黑亮的眼睛裡滿是好奇。
林小華彎腰抱起兒子:“爸爸去看望太爺爺太奶奶了。你們今天乖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