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銘領著程雅來到東城門,
二人拾級而上,站在城門樓上。
抬眼望去,
天空被烏壓壓的雲層嚴嚴實實地遮蔽著,細密的雨絲如牛毛般不停飄落。
雖說按正常時辰早已大亮,可此刻的天色卻暗沉得厲害,
給人一種仿佛夜幕即將再次降臨的壓抑之感。
程雅百無聊賴地凝視著天空,
聽著那淅淅瀝瀝的雨聲,心中不禁泛起一陣煩躁。
她皺著眉頭,輕聲抱怨道:
“哎,下雨天就是麻煩,道路肯定泥濘不堪。
咱們要是駕著馬車趕路,恐怕會艱難萬分。
本來還想著能早點從石山縣出發,趕往雁門關呢。
小侯爺那邊還眼巴巴地等著大少爺拿主意,
軍情似火,這可耽誤不得呀!”
王銘亦是一臉凝重,
從昨夜等到天亮,這雨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依舊“嘩啦啦”地傾瀉而下。
他們站在城樓上,
隻見不遠處原本的小溪流,如今已彙聚成氣勢洶洶的大溪流,
渾濁的水流打著旋兒,裹挾著泥沙,
滾滾向前,最終流入那條長長的石河。
程雅走到王銘身旁,麵露焦急之色,輕聲問道:
“大少爺,咱們到底走還是不走啊?”
“現在這情況,走也難,不走也難呐。”
王銘一時陷入兩難,微微搖頭,神色糾結,
畢竟石山縣不像紫山縣與河山縣,
官道已修葺平整,即便下雨也不至於讓馬車深陷泥濘。
思索片刻後,他緩緩說道:
“還是等雨停了再啟程吧。”
說罷,
他的目光投向城外不遠處那群冒雨而來的難民。
隻見他們有的雙腿艱難地在泥水中跋涉前行,
有的費力地推著獨輪車,
還有的蜷縮在角落,似乎不打算挪動。
這些難民都集中在那裡,等待著官兵進行分類與登記。
王銘又抬頭看了看天色,
烏雲沉沉地壓著,心中暗自思忖:
這雨究竟還要下多久呢?
就在這時,
李校尉拖著他那肥碩的身軀,邁著沉重的步伐,氣喘籲籲地登上了城樓。
他微微弓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
大口喘著粗氣,焦急地說道:
“王大人,您要不回縣衙待著吧,
外麵天氣如此糟糕,萬一淋著雨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哦,李校尉,你怎麼來了?
我在這兒站站,看看情況,倒也無妨。”
王銘轉頭看向李校尉說道。
“哎,王大人,我瞧見您在這兒已經站了好長時辰了。
我這會兒手頭沒啥事兒,就想著過來問問您要不要回縣衙。
我瞧見還有些難民正往城裡趕呢。”
李校尉一邊說著,一邊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嗯,你安排得如何了?”
王銘關切地問道。
“大人放心,我已經吩咐下麵的人去妥善安排了,保證不讓他們淋著雨。
雖說城內不少房子沒法住人,但我已讓人讓他們砍些樹木,或者用舊木頭搭建雨棚。
眼下天氣還不算太差,隻要不被雨淋到,基本能安定下來。
等雨停了,再給他們修建像樣些的房子。”
李校尉一臉認真地彙報著。
“好,李校尉,你做得很好。
對了,你看這雨什麼時候能停?”
王銘望著陰沉的天空,憂心忡忡地問道。
李校尉無奈地歎了口氣,搖頭說道:
“一時半會停不了,恐怕得下個兩天兩夜。”
王銘聞言,不禁一愣,滿臉的不敢置信:
“什麼?兩天兩夜?李校尉,你是如何看出的?”
李校尉轉過身,
手指向不遠處一個在城門口內蹲坐著、身披鬥篷的老頭,
輕聲說道:
“是他說的,他說自己的老寒腿又犯病了,疼得厲害。
據他說,每次腿這般疼痛,雨都得下上好幾天,
這次說兩天兩夜,都算是往好裡說了。”
王銘順著李校尉手指的方向望去,
隻見那老頭帶著鬥篷坐在城門口內,身形微微顫抖。
李校尉接著解釋道:
“他患了嚴重的風濕病,每次臨近下雨或者已經下雨的時候,腿就會有不同程度的疼痛。”
“哦,原來如此。”王銘恍然大悟。
“是啊,我剛上來之前,他還跟我念叨呢。
昨天他腿就疼,起初以為是趕路累的,可後半夜疼得愈發厲害。
就是因為晚上這場雨,按他腿疼的經驗,
這次雨水恐怕得下上兩三天,水量會很充足。”
李校尉耐心地說道。
“哎,是啊,這種說法倒也挺讓人信服的。”
王銘深知,有時候人的身體確實能對天氣變化有所感知。
沒想到這次被李校尉遇見了這麼個例子。
站在王銘身後的程雅,嘴角微微抽搐,
李校尉說得如此信誓旦旦,讓人想不信都難。
她忍不住說道:“大少爺,根據李校尉所說,要是真下個兩天兩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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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少爺,咱們不如現在就啟程。
要是在這兒等上三天,時間就太久了。
從石山縣到雁門關,差不多也得兩三天的行程。
要是在這兒耽擱三天,等趕到的時候,都六七天以後了,這時間越拖越長可怎麼行呢?”
王銘聽了程雅的話,不禁有些猶豫。
這種下雨天趕路,著實艱難,
道路難行不說,還得一路淋雨,萬一感染傷寒發燒,可就麻煩了。
在這個時代,這個世界還沒有能有效對抗傷寒發燒的特效藥,
一旦有人染上風寒,稍有不慎,便可能在分分鐘內丟了性命。
可要是就這麼白白在這裡耽擱三天,也絕非辦法。
一時之間,王銘陷入了兩難的困境,不知該如何抉擇。
他沉默不語,在城門樓上不停地來回踱步,
鞋底與地麵摩擦發出的聲響,仿佛是他內心糾結的寫照。
思索片刻,他打算還是先回縣衙,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對策。
然而,
他剛要走下城門樓梯的時候,
突然從城門樓下不遠處,城外方向傳來幾聲淒慘的喊叫:
“啊啊,快快,馬瘋了,快點抓住馬!”
王銘、程雅和李校尉三人皆是一愣,
趕忙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眺望。
隻見一戶正趕著馬車前行的人家,
不知為何,拉車的馬匹忽然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開始左衝右突,不停地高高抬起前蹄,
瘋狂地跳躍著,奮力掙紮著嘴裡的韁繩。
這匹馬在原地瘋狂地打著轉,四隻馬蹄肆意地踩踏周圍過往的人群。
一時間,慘叫連連,哀嚎聲響徹四周。
路過的難民們紛紛驚慌失措地躲避,
生怕被這發了瘋的馬踐踏到。
馬車的主駕人摔倒在地,
朝著四周大聲呼救,拚儘全力想爬出瘋馬肆虐的圈子。
城門守衛的兵卒們反應迅速,立刻朝著事發地衝了過去。
畢竟,難民群中有老人,也有孩子,
這些可憐人已經飽受苦難,實在不能再被這瘋馬傷害。
瘋馬發起瘋來極為可怕,隻要有人靠近,便會毫不留情地踢過去。
待將士們將瘋馬團團圍住後,一時間竟也難以將其製服。
這時,一個頭目模樣的人當機立斷,大聲命令道:
“大夥聽令,等會一起動手,出刀把這匹瘋馬砍了!”
手下的七八人連連應命,迅速行動起來,
有的衝上去救助倒地的難民,有的則準備合力對付瘋馬。
王銘從城樓上快速下來,
此時瘋馬仍在瘋狂地掙紮著,想要掙脫韁繩。
可車上的繩子與瘋馬的韁繩相互糾纏,使得它無法逃脫,隻能在原地不停地轉圈。
其中一個頭目模樣的將士,手持長槍,目光緊緊盯著瘋馬,
看準時機,大喝一聲,
對準瘋馬的脖子,猛地一躍而起,狠狠刺出一槍。
長槍直直地捅進瘋馬的脖子,他迅速抽出長槍,緊接著再次用力捅了進去。
隨後,兩個兵卒手持大砍刀,瞅準瘋馬的肚子,
快步衝上前去,用力往前一砍,刀身深深嵌入馬腹,
然後又快速抽刀,急速往後退開。
幾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將瘋馬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