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峽東側棧道上,
小侯爺率領的先鋒部隊正與韃靼守軍展開慘烈的拉鋸戰。
狹窄的冰棧道僅容兩人並肩而行,下方就是百丈深淵。
士兵們不得不將長矛橫咬在口中,雙手攀附著崖壁上突出的冰棱前進。
"穩住陣型!"
小侯爺的重劍劈開一名韃靼勇士的皮盔,
腦漿和鮮血頓時在冰麵上潑灑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他的鐵靴踩在結冰的血泊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第二隊,上鉤索!"
二十名精銳立即解下腰間的飛虎爪。
這些特製的鉤索頂端淬了醋,能在接觸冰麵的瞬間蝕出一個小坑,增強抓附力。
隨著一陣破空聲,鐵鉤深深嵌入上方突出的冰簷。
攀爬過程險象環生。
第一名士兵剛剛上升三丈,突然一陣橫風襲來,
他的身體就像斷線的風箏般在懸崖外搖擺。
下方眾人眼睜睜看著他的飛虎爪在冰麵上劃出長長的白痕,眼看就要脫鉤。
千鈞一發之際,這名老兵猛地拔出腰間的匕首,狠狠刺入冰層,硬是穩住了身形。
匕首與冰麵摩擦產生的冰屑,在夕陽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崖頂的韃靼人見狀,立刻開始往下傾倒滾燙的沙石。
這些沙石在炭火上烤得通紅,落在冰麵上立即騰起陣陣蒸汽。
一名士兵被熱沙澆中麵部,發出淒厲的慘叫,
雙手捂著臉從懸崖上墜落,在嶙峋的岩壁上接連碰撞,
最終在穀底摔成一團血肉模糊的殘骸。
"盾陣!"
小侯爺暴喝一聲。
士兵們立即將隨身攜帶的圓盾舉過頭頂。
這些盾牌內層襯著浸過醋的毛氈,遇到高溫會產生隔熱的氣泡層。
滾燙的沙石砸在盾麵上,發出雨點般的劈啪聲,卻無法穿透這奇特的防禦。
趁著這個間隙,王銘在崖下指揮著最後的拆卸工作。
破虜號的冰甲已經被分解成三塊,每塊都用浸過醋的牛皮繩纏繞固定。
三十名壯漢正在拉動繩索,將第一塊冰甲緩緩吊上懸崖。
"大人!拋石機!"
親兵的驚呼讓王銘猛然抬頭。
隻見崖頂的三架蠍尾拋石機已經調整好角度,燃燒的瀝青桶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紫黑色光澤。
"放!"
隨著韃靼將領的一聲令下,三團火球劃破暮色,帶著死亡的氣息呼嘯而來。
王銘的瞳孔中倒映著越來越大的火光,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保護冰甲!"他聲嘶力竭地吼道。
第一團火球砸在穀口,飛濺的瀝青立即引燃了三輛輜重車。
第二團火球偏離方向,在崖壁上炸開,燃燒的瀝青順著冰麵流淌,形成一道火瀑布。
第三團火球則直奔正在吊運的冰甲而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從斜刺裡衝出。
是程雅!
她不知何時爬上了半空的繩索,手中捧著一個陶罐,對準飛來的火球奮力擲出。
陶罐與火球在空中相撞,爆開一團巨大的白色霧團。
是生石灰!
遇水產生的劇烈反應瞬間消耗了周圍的氧氣,火焰頓時熄滅。
這個陶罐裡裝著王銘特製的"滅火粉",
主要成分是生石灰、明礬和硫磺。
當它與燃燒的瀝青接觸時,瀝青火也被瞬間撲滅。
程雅因為反衝力從繩索上墜落,
王銘一個箭步衝上前,在滿地碎冰上滑出三丈遠,終於在最後一刻接住了她。
程雅的嘴角滲出血絲,卻緊緊攥住王銘的衣袖:
"東麵...崖壁...有裂縫...可以...炸開..."
王銘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東側崖壁上發現了一道不起眼的縱向裂縫。
他立即明白了程雅的意圖
——如果用火藥定向爆破,或許能製造一場人工雪崩,掩埋那些致命的拋石機!
"火藥隊!"
王銘高聲呼喊,
"準備雷火彈!瞄準東側崖壁的裂縫!"
五名火器營的士兵立即抬出一個包著油布的箱子。
裡麵整齊排列著二十個拳頭大小的陶罐,
每個罐子裡都裝著程雅特製的混合火藥
——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比例經過精心調配,還加入了少量白糖增加燃燒速度。
其中硝石經過醋液提純,去除了雜質,燃燒時不會產生嗆人的白煙。
最關鍵的是加入了少量的蜂蜜,
這不僅能延緩火藥受潮,還能在爆炸時產生粘性燃燒物,特彆適合對付木質器械。
每個雷火彈的引信都用醋泡過的棉線纏繞,確保燃燒速度穩定。
"放!"
隨著一聲令下,五枚雷火彈被投石機拋向東側崖壁。
引信在空中劃出五道明亮的軌跡,宛如流星墜落。
第一枚雷火彈精準地落入裂縫,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轟——"
整個黑石峽都在顫抖。
裂縫在爆炸的作用下迅速擴大,無數碎冰和岩石從崖壁上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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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枚、第三枚雷火彈接連爆炸,終於引發了連鎖反應。
伴隨著天崩地裂般的轟鳴,東側崖壁整體滑塌,
數以萬噸計的冰雪傾瀉而下,瞬間吞沒了韃靼人的拋石機陣地。
"快撤!雪崩來了!"
峽穀中的明軍立即尋找掩體。
王銘抱著程雅躲進一處岩洞,
眼睜睜看著雪浪從洞口呼嘯而過,卷走了來不及躲避的十幾名士兵。
當一切恢複平靜時,整個黑石峽的地形已經徹底改變
——東側棧道完全被掩埋,但西側棧道卻因此變得更加穩固。
"天助我也!"
趙宇從碎雪堆中爬出,放聲大笑,
"這下韃子的退路被斷了!"
王銘卻沒有這麼樂觀。
他望向峽穀入口處
——那裡出現了一隊打著明軍旗號的人馬,
為首的官員身穿猩紅官袍,正在宣讀聖旨。
即使相隔甚遠,王銘也能認出那是兵部侍郎李嚴,
京商集團在朝中的代言人!
“王銘上前接旨!”
王銘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他輕輕放下程雅,整了整沾滿血汙的戰袍,大步走向聖使。
在他身後,小侯爺已經悄悄打了個手勢,
三百名弓弩手無聲地占據了製高點...
李嚴端坐馬上,猩紅官袍在風雪中翻飛如血。
他手中高舉的明黃卷軸在暮色中分外刺目,
四名錦衣衛按刀侍立兩側,玄色飛魚服上的金線紋飾閃著冷光。
峽穀裡幸存的明軍士卒茫然停下手頭活計,沾滿血汙的臉上寫滿驚疑。
"王銘接旨!"
尖細的嗓音再度撕裂寒風,
"爾擅啟邊釁,挪用軍資,私造軍械,罪在不赦!
即刻交出印信兵符,隨本官回京待參!"
王銘穩步上前,戰靴踏過結冰的血泊。
他在丈許外停步,目光掃過聖旨上熟悉的朱砂禦批
——那"禦"字花押確係宏武帝親筆無疑。
但詭異的是,按製此等問罪詔書必有監軍太監隨行,此刻卻不見蹤影。
"李侍郎星夜北上,倒是勤勉。"
王銘微微躬身,聲音沉靜如淵,
"隻是這擅啟邊釁之罪,下官倒要請教。
去年臘月韃靼破關屠戮三縣時,兵部發的可是催戰檄文?"
李嚴麵色一僵,隨即厲喝:
"休得狡辯!你私調黃州醋稅打造冰甲戰車,可有朝廷批文?"
"兵甲所用桐油、牛皮皆出自兵部撥付。"
王銘從袖中抽出一卷文書,
"至於醋稅..."
他故意頓了頓,
"每筆支出都經戶部核驗,陛下朱批的"神機營采買"條陳,
侍郎大人應當比下官更清楚?"
那文書在寒風中獵獵展開,墨跡間赫然可見朱砂印記。
其中"臘月十七,支醋稅銀八百兩購遼東桐油"、
"正月初三,支醋稅銀一千二百兩購河套牛皮"等條目清晰可辨。
最致命的是末尾附注:
"另撥硝石粉三千擔直送神機營,此係特旨,不入戶部賬"
——正是宏武帝的筆跡!
李嚴眼角抽搐。
他萬沒料到王銘竟將禦批副本隨身攜帶。
按律泄露特旨當斬,但此刻箭在弦上...
"巧舌如簧!"
李嚴突然揚鞭指向峽穀深處,
"那這些私造雷火彈又作何解釋?我大華律令,邊將私藏火藥逾十斤者斬!"
話音未落,異變陡生!
"咻——"
一支鳴鏑箭破空而來,精準射穿李嚴手中聖旨。
羊皮卷軸"嗤啦"裂成兩半,驚得坐騎人立而起。
"敵襲!"
隻見峽穀東側未被雪崩掩埋的斷崖上,赫然出現數十架牛皮筏子!
韃靼士兵踩著特製的冰鞋順坡滑下,手中彎刀寒光凜冽。
更可怕的是三架以巨象骸骨為基座的新型拋石機,
正將點燃的草球拋向華軍陣地——草球裡裹著的竟是見血封喉的毒蠍!
"保護禦史!"
王銘拔劍高呼,眼中卻閃過厲色。
方才那箭分明來自西側崖頂,定是小侯爺所為!
混亂中,程雅突然踉蹌撲來,青紫的嘴唇哆嗦著:
"大人...毒...毒煙..."
她手中瓷瓶滾落在地,瓶口滲出幽藍液體——正是先前交給王銘的劇毒!
王銘猛然醒悟:
毒瓶碎裂處,幾滴液體濺到燃燒的草球上,
騰起的藍煙所到之處,韃靼士兵竟成片倒下,渾身抽搐口吐白沫!
這劇毒遇熱生成的毒煙含氰化物成分,
通過呼吸道侵入人體後,
中毒者初始症狀為頭痛眩暈,繼而呼吸困難,
最終因全身組織缺氧窒息而亡。
此刻毒煙順風飄向韃靼陣地,反倒成了華軍的意外殺器。
"天助我也!"
小侯爺的吼聲自崖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