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微仙島的後花園終年籠罩在一層薄如蟬翼的霧氣中,那是仙靈之氣凝結而成的屏障。我躺在白玉亭中的青玉長椅上,指尖輕撫過扶手上雕刻的古老紋路——那是我當年親手刻下的三界星圖。如今這些星辰的位置早已改變,就如同我的命運。
"星湛大人,您又在回憶往事了。"一隻通體雪白的靈狐從花叢中鑽出,跳上長椅,用腦袋蹭了蹭我的手臂。它是這園中少數還記得我過去身份的靈獸之一。
我揉了揉它柔軟的耳朵,苦笑道:"往事如煙,不提也罷。"
遠處忽然傳來破空之聲,幾道劍光劃破天際,落在花園入口處。我眯起眼睛,神澤血脈賦予我的視力能清晰看見那是一群身著各色仙袍的年輕修士,約莫七八人,有男有女,臉上都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傲氣。
"又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夥。"我歎了口氣,從長椅上起身,白狐識趣地跳了下去。
那群年輕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要闖入園中。我整了整身上樸素的灰色長袍——這與當年我穿的三界星袍相比簡直寒酸得可笑——緩步走向他們。
"各位小友,這裡是太微仙島禁地,未經許可不得入內。"我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而不失威嚴。
隊伍最前麵的紅衣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們是來參加翠玫之宴的賓客,整個太微仙島哪裡去不得?"
我注意到她腰間佩戴的赤玉令牌,確實是宴客憑證。但這後花園...我下意識摸了摸胸口藏著的那枚已經失去光澤的三界印璽。
"即便是宴客,這後花園也……"
"讓開吧,老頭。"一個藍袍少年不耐煩地打斷我,"我們隻是好奇想看看傳說中的翠玫神花長什麼樣子,彆擋道。"
老頭?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神澤血脈讓我容顏永駐,在他們眼中我應當是個青年模樣才對。看來是這身粗布衣裳和看守園子的身份讓他們先入為主了。
"攔住他們。"我輕聲傳令。園中幾隻七彩靈雀和一頭通體銀白的月影狼立刻出現在入口處,擋住了年輕人的去路。
"喲,還會馭獸?"藍袍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拔出佩劍,"不過是些畜生罷了!"
劍光閃過,我心頭一緊。這些靈獸都是陪伴我千百年的夥伴,若有個閃失……我身形一閃,瞬間出現在少年麵前,兩指輕夾住他的劍鋒。
"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我稍稍釋放出一絲滅世玄光的氣息,那柄仙劍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少年臉色大變,急忙鬆手後退。領頭的白衣少年見狀,立刻上前拱手行禮:"前輩恕罪,我這師弟年輕氣盛,冒犯了。"
我鬆開手指,那柄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已經布滿裂紋。藍袍少年心疼地去撿,卻被白衣少年一個眼神製止。
"無妨。"我擺擺手,"若你們真想進園參觀,出來時告知我一聲即可。這樣若有什麼問題,我也能及時發現。"
紅衣少女還想說什麼,被白衣少年攔住:"多謝前輩通融。晚輩青雲門首席弟子白子瑜,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星湛。"我簡短地回答,看到他們眼中毫無反應,心中又是一陣苦澀。曾幾何時,光是報出這個名字就足以讓三界震動。
"星湛前輩,"白子瑜恭敬地說,"我們保證不會損壞園中一草一木。"
我點點頭,揮手讓靈獸們退開:"記住,千萬不要觸碰那些青白色的花。至於翠玫神花,它在園子最中央的靈池邊,還未完全綻放。"
年輕人們臉上露出興奮之色,紛紛禦劍而起。我望著他們的背影,忽然聽到紅衣少女小聲嘀咕:"一個看園子的,擺什麼架子..."
"師妹!"白子瑜厲聲嗬斥,回頭歉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回到白玉亭中。白狐又跳了上來,這次直接趴在了我的腿上。
"他們認不出您也就罷了,竟敢如此無禮。"白狐憤憤不平地說。
"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嗎?"我輕撫著它的毛發,"遠離紛爭,默默守護……"
話雖如此,胸口卻傳來一陣刺痛。我下意識摸向懷中,那裡除了三界印璽,還有一枚已經乾枯的花瓣——青白色的,與她眼眸同色的花瓣。
"星湛大人,您又在想她了?"白狐敏銳地察覺到我的情緒變化。
我沒有回答,隻是望向園子深處。那群年輕人已經看不見蹤影,但我知道他們正驚歎於園中的奇花異草。這園子裡的每一株植物都蘊含著一段曆史,一個故事,尤其是那些青白色的花……
"我該回去了,"我站起身,"不然她會不高興的。"
白狐歪著頭:"您是說……那位大人?可她不是已經..."
"噓——"我豎起一根手指,"有些事,知道就好。"
我走出亭子,沿著鋪滿月光石的小徑向園子深處走去。這條路我走了上千年,每一塊石頭的位置都銘記於心。路過一片青白色花叢時,我停下腳步,俯身輕觸其中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