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最後一名弟子的慘叫聲戛然而止。森林重歸寂靜，隻有陰風吹過樹梢的嗚咽，像是為死者奏響的哀歌。
陰風怒號，黑霧彌漫。
我站在一棵古鬆的頂端，衣袍被陰氣激蕩得獵獵作響。腳下的森林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陰兵所過之處，草木凋零，生靈塗炭。那些來不及逃走的宗門弟子，此刻都成了地上扭曲的乾屍。
"尊神，要阻止它們嗎？"鬼將單膝跪在我身後的虛空中，黑鐵頭盔下傳出沉悶的聲音。
我望著遠處還在擴散的陰氣，眉頭微皺。原本隻想嚇退那些不知死活的同門，沒想到陰靈大軍的反應如此劇烈。這不對勁。
"這些陰兵為何如此狂暴？"我問道。
鬼將低頭："回稟尊神，自三日前空間裂縫出現後，陰陽兩界的平衡就被打破了。這些陰兵是被紊亂的陰氣強行喚醒，本就充滿怨氣..."
我心頭一震。原來那些空間掠奪獸造成的破壞遠超預期。作為神明，我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法則線條——此刻天地間的陰陽二氣已經扭曲如麻，而源頭正是我上次強行關閉的那扇靈池大門。
"啊！救命——！"
一聲淒厲的慘叫從東南方傳來。我轉頭望去，隻見三名弟子被十幾個陰兵團團圍住。其中一人我認識，是丹鼎峰的陳師妹，平時待人溫和，還曾給林修這具身體送過療傷丹藥。
"罷了。"我輕歎一聲，指尖凝聚一點神光。
正要出手，忽然感應到另一股氣息急速接近。一道赤紅劍光從天而降，將圍攻陳師妹的陰兵儘數斬滅。
"所有人立刻撤離！這是陰靈暴動！"
一個身穿赤紅道袍的老者淩空而立，手中一柄燃燒著火焰的長劍格外醒目。我認出他是青玄宗的赤霄長老，元嬰初期的修為。
赤霄長老的出現讓幸存弟子們看到了希望。他們哭喊著向老者靠攏，而更多的陰兵也從四麵八方湧來。
"結陣！"赤霄長老大喝一聲，手中長劍化作漫天火雨。十幾名弟子勉強組成劍陣，但在數以千計的陰兵麵前，這不過是垂死掙紮。
我冷眼旁觀。赤霄長老的火焰確實能克製普通陰兵，但對那些鬼將級彆的存在毫無作用。果然，三個黑甲鬼將已經從不同方向包圍了他們。
"師尊小心！"周炎突然大喊。他居然還沒死，隻是左臂已經變成了乾枯的黑色。
一個鬼將的長矛直刺赤霄後心。老者倉促回身格擋，卻被震得口吐鮮血。眼看師徒幾人就要命喪當場，我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定。"
我輕吐一字，聲音不大，卻如同九天雷霆在整片森林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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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間，方圓十裡內所有陰兵鬼將同時僵住，仿佛時間靜止。赤霄長老的劍停在半空，臉上還帶著決絕的表情；周炎張大嘴巴，眼中的恐懼尚未散去；就連飄落的樹葉都凝固在了空中。
我緩步從虛空中走下，每落一步，腳下就蕩起一圈金色漣漪。那些被定住的陰兵在金光中如雪遇朝陽，紛紛消融。
"這……這……"赤霄長老終於能動了，他看著我，老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林修？你……"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抬頭看向天空。那裡的陰陽二氣已經扭曲成一個巨大的旋渦，隱約可見靈殿的虛影在其中沉浮。
"尊神。"鬼將出現在我身側，聲音顫抖，"陰氣失控了，這樣下去整個幽州都會……"
"我知道。"我打斷他，心中快速權衡著利弊。繼續隱藏實力已經毫無意義，而若放任不管，此界恐怕真要毀於一旦。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壓抑這具身體內的神力。隨著我的意誌，林修這具平凡的軀體開始發光，皮膚下浮現出古老的金色神紋。
"都退後。"我說道，聲音已經帶上了神明的威嚴。
赤霄長老等人如蒙大赦，慌忙後退。周炎拖著殘軀，眼中除了恐懼，還有深深的疑惑——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外門的平庸師兄會突然變得如此可怕。
我雙手結印，一道通天徹地的金色光柱從我身上衝天而起，直入雲霄。光柱所過之處，陰氣旋渦被強行撫平，扭曲的法則線條重新理順。
"陰陽有序，各歸其位。"我口誦真言，每一個字都化作金色符文飛向四麵八方。
森林中的陰兵發出淒厲的哀嚎，身體逐漸分解成最原始的陰氣，回歸地府。鬼將們紛紛跪地行禮，然後化作黑煙消散。不過片刻，原本遮天蔽日的陰氣已經消散了大半。
我收起神力，轉身看向呆若木雞的赤霄長老一行人。他們衣衫襤褸，滿臉血汙，看向我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怪物。
"林……前輩……"赤霄長老艱難地改了稱呼，"多謝救命之恩。"
我擺擺手："今日之事，你們就當做了場噩夢。回去告訴宗主，幽密森林從此列為禁地，擅入者死。"
"是……是……"眾人連忙應聲，隻有周炎死死盯著我，嘴唇蠕動似乎想說什麼。
我冷冷掃了他一眼，他立刻如遭雷擊，癱軟在地。
"走吧。"我揮袖卷起一陣清風，將幸存者們送出森林邊緣。待他們走後，我才長舒一口氣，壓製住體內躁動的神力。
"尊神威武。"鬼將再次現身，態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但空間裂縫還未完全修複，恐怕……"
"我知道。"我打斷他，望向破廟方向。那裡的石門又開始滲出黑霧，隱約能聽到掠奪獸的嘶吼。
我揉了揉眉心。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超出了我"遊戲人間"的初衷。作為神明，我本不該如此乾涉一個小世界的運行，但現在抽身而退隻會導致此界崩潰。
"傳令下去，"我對鬼將說，"調集十萬陰兵鎮守此地。另外，我要見世界之靈。"
鬼將領命而去。我獨自站在逐漸恢複生機的森林中，第一次認真思考起接下來的計劃。剝奪天選之子、對抗掠奪獸、鎮壓陰兵暴動……這一連串事件已經徹底改變了這個世界的命運軌跡。
而這一切，不過源於一個無聊神明的惡作劇。
遠處，夕陽的餘暉為森林鍍上一層金色。我忽然想起陳師妹逃離前回頭看我的那一眼——不是恐懼，而是某種複雜的、近乎崇拜的情緒。
也許，是時候認真對待這場"遊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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