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乍破,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榮昌城的晨霧。
那是趙府門前賣早點的王婆子發出的。
王婆子端著熱騰騰的豆漿,準備照例給府裡送去,卻在推開虛掩的側門時,看到了地獄般的景象。
托盤摔碎,豆漿灑了一地。王婆子癱坐在門檻上,嘴唇哆嗦著念起了觀音菩薩的聖號。
消息如瘟疫般蔓延。
趙家,沒了。
一夜之間,那座盤踞城東,不可一世的府邸,連同扈從婢女在內的三百餘口,死得乾乾淨淨。
就連昨夜府上貴客,本縣縣令,也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至於趙家老爺趙邳和老太君,一個被淩遲而死,一個則被三尺白綾吊死於佛堂之中。
整座榮昌城炸開了鍋。
茶館裡,老漢一拍桌子,茶水濺了一桌。
"死了活該!趙家那群畜生,放印子錢逼死我三叔全家,早就該遭天譴了!"
話音剛落,坐在對麵的掌櫃卻搖了搖頭。
"話不能這麼說,趙老爺雖說做生意狠辣些,但前些年鬨災荒時,也是趙家施粥救了不少人命。"
"施粥?"
老漢冷笑一聲,"左手施粥,右手放債,這叫什麼?這叫買名聲!我三叔就是吃了趙家的粥,後來沒錢還,一家五口全投了河!"
茶館裡瞬間安靜下來。
眾人麵麵相覷,有人點頭附和,有人低頭不語。
街頭的肉攤上,屠戶正在剁肉,聽到消息後,菜刀停在半空。
"三百多口啊,這得多大的仇才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買肉的大娘歎了口氣。
"那些丫鬟仆役招誰惹誰了?大多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進府當差也是為了活命。"
"就是就是,"
旁邊的張嫂子也跟著說,"我侄女就在趙府做過活,說那些下人其實都挺本分的,就是主子家作惡,連累了這些人。"
屠夫擦了擦手上的血跡。
"話雖如此,但那趙家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我這肉攤開了十幾年,從沒見過比趙家更黑心的。明明說好的價錢,到了結賬時就要壓價,不答應就讓那些狗腿子來砸攤子。"
酒肆中,幾個喝得麵紅耳赤的漢子更是口無遮攔。
"痛快!太痛快了!"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舉起酒碗,一飲而儘。
"老子早就想看到這一天了!趙子期那小畜生,仗著家裡有錢有勢,在街上橫行霸道。前些日子還打傷了我兄弟,這下報應來了!"
"可是聽說趙公子也沒死,"
另一個漢子壓低了聲音,"有人看見趙子期從陸水寺那邊回來了,渾身是傷,跟個鬼一樣。"
"活著更好!"
絡腮胡冷笑,"讓趙子期眼睜睜看著家破人亡,比死了還難受!"
坐在角落裡的一個瘦小男人卻搖了搖頭。
"你們啊,隻看到趙家的惡,沒看到趙家的好。我兒子去年得了急病,是趙老爺出錢請的大夫,不然早就沒命了。"
"那是因為你給趙家乾活!"
絡腮胡不屑地說,"趙老爺不救你兒子,以後誰還敢給趙家賣命?"
瘦小男人漲紅了臉,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街巷深處,幾個婦人聚在井邊洗衣,也在議論著這樁驚天大案。
"我聽說啊......"
一個尖嘴猴腮的婦人神秘兮兮地說,"這事兒跟那個賣餛飩的江家有關。"
"江家?就是那對老夫妻?江老漢和江老太不是前些日子也被殺了嗎?"
"就是因為這個!"
尖嘴婦人越說越興奮,"江家那個孫子江旻,還有隋家那幾個小子,為了給死去的人報仇,把趙家全給端了!"
"天哪,那幾個孩子有這本事?"
"聽說啊,江旻背後有高人指點,學了什麼邪門功夫,一夜之間就把趙府變成了人間地獄。"
正說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拄著拐杖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