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在眾人的注視之下。
關羽努力直起腰杆,讓自己的身形不再佝僂。
哪怕遍體鱗傷,也依舊耐心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袍。
對幾人的呼喊,仿若充耳不聞。
曹鈺也在耐著性子,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過了片刻之後,關羽整理完畢臉上露出釋然之色。
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在眾人的臉上掃過。
有人麵色悲憤,大聲開口勸阻。
有人卻羞愧的垂下頭,不敢與其對視。
關羽微微頷首,手中的偃月刀末端紮入地麵。
輕輕抬手捋過自己最得意的長須,上麵已經沾染了無數的血跡。
早就分不出是自己還是敵人的了,隻是讓它變得有些粘稠打綹。
關羽耐著性子,逐漸把他們一一都梳理好。
而曹鈺從始至終,都隻是一直默默的看著,並未有多餘的動作。
任憑誰都知道,今夜關羽必死無疑。
而曹鈺隻是給關羽,多提供了一個選擇而已。
是選擇慷慨激昂,帶著眾人共同赴死,亦或是獨自赴死,儘可能的保全下屬安危。
關羽的目光略微有些失神,隻是直直的望向曹鈺的方向。
那裡,也是劉備屍體所在的地方。
曹鈺心有所感,微微招了招手。
劉備的屍體便被人抬了過來,就擺放在關羽的麵前。
關羽沉默了許久,這才鼓足了勇氣,伸出顫抖的手掀開了蓋著的白布。
見到劉備表情安詳,就靜靜的躺在那兒,仿佛從未離開過。
關羽的身軀劇烈猛顫,最終還是蓋上了白布。
重新抬起頭看向曹鈺,此時的曹鈺手持鋼槍,表情說不出喜怒。
隻是沉聲開口,給關羽下最後的通牒。
“關叔,世間安得兩全法?”
“總要有取舍的,是為了死去的劉備葬送更多人,還是說……”
“狗賊,你給我住口!”
“卑鄙無恥,曹鈺,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此時關平突然開口大罵起來,讓眾人臉色一變。
曹鈺微微蹙眉,看向一臉死誌的關平輕輕點頭。
這是一個聰明人,隻是可惜不能為自己所用。
關平想用自己的死,喚起關羽最後的戰意,隻可惜仍舊是徒勞罷了。
一把鋼刀在關平開口的瞬間,就架在對方的脖頸處。
關羽微微動容,有些欲言又止。
曹鈺則是眉頭緊鎖,不緊不慢繼續開口說道:“關羽,你我都清楚。”
“今天你殺不了我,死的隻能是你自己。”
“我也不過是給了你一個體麵的死法,還是說你想被擒下與家父再見一麵?”
聽到家父兩個字,關羽腦海裡閃過曹操的身影。
微微點了點頭,笑容有些淒厲慘烈。
“曹操,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關羽嗓音沙啞,聲音如同一個遲暮的老者。
麵對這個問題,曹鈺也不好作答。
自己甚至分辨不清,關羽到底是在誇人還是罵人。
見到曹鈺沉默,關羽的手掌再次捋須而過。
沉聲開口:“我死後,請將我與我大哥葬於一處。”
“可以。”曹鈺麵色沉重的點頭答應下來。
關羽再次點頭,目光巡視四周一圈。
才漸漸收回,捋著長須自傲的說道:“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
眾人麵色一凝,皆是不知道關羽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何意。
緊跟著,便聽到關羽再次開口大喝起來。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身雖死,名可垂於竹帛也。”
“諸位,今日關某先行一步。”
“將軍,不要……”
“關將軍!”
眾人察覺出不對,連忙驚叫高呼。
然而此時卻都是階下之囚,連上前製止都做不到。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關羽,將佇立在地上的偃月刀。
緩緩架在了脖頸處,眼裡充滿了輕蔑和孤傲,隨後用力一抹。
“吾乃……漢壽亭侯,關雲長!”
隨著關羽話音落下,整個人無力的垂下頭。
身體卻依舊站的筆直,佇立在原地。
這一刻,關羽仿佛回到了幾人相識之處,回到了那片桃園之中。
兄弟三人把酒言歡,臉上露出釋然的微笑。
全場鴉雀無聲,隻是靜靜的注視著那個身材高大的紅臉漢子。
他死了,卻仿佛一直活著。
就在曹鈺揮手,讓人為關羽收屍的時候。
關平突然掙脫開了兩名士卒的看押,憑借一頭蠻力。
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關羽的屍體前,狀若瘋癲。
整個人如同失神一般,半天不敢觸碰關羽的屍體,隻是愣愣的發呆。
“公子……”許儀還想說些什麼,被曹鈺直接伸手打斷。
手中鋼槍一挑,一把戰刀被掃到了關平的腳下。
“我說的話依舊有效,願降者既往不咎。”
“不願降的,也會善待爾等家眷。”
“路就在腳下,自己選吧。”
全場鴉雀無聲,廖化徒勞的掙紮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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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裡露出隱晦的神色,似乎有所顧慮。
反倒是有著【至孝忠武】詞條的關平,默默無言的拾起了地上的戰刀。
眼裡帶著怨毒,死死盯著曹鈺,似乎想要把對方的模樣刻在骨子裡一樣。
“敗則敗爾,今日關平誓死不願從賊!”
噗呲——
一道血花,高高的濺起向半空。
在充滿了血腥氣味的戰場,沒掀出任何水花。
繼逼死了關羽之後,關平也自刎於當場。
對於這個結果,曹鈺並沒有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