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來的時候還不到十一月底。
等到十二月一號,大米跟粗糧也一塊兒限購之後,田家老大一個人來了。
這回他沒空手,背上沉甸甸的兩袋子冬菜,壓得肩膀微微往下塌。
一袋子是緊實的大白菜,外麵的老葉剝了,剩下的菜幫脆嫩,裹著一層薄霜;另一袋子是圓滾滾的蘿卜,帶著泥土的潮氣,洗得乾乾淨淨,連須根都修剪得整整齊齊。
因為知道自己娘沒單獨住,所以晚上到的時候,直接給背到了老楊家。
李水仙看著乾乾淨淨的蘿卜跟白菜,覺著自個兒小兒媳婦的娘家人可真實誠啊!
田世安端著她娘給做的一碗熱湯麵。
呼嚕嚕下去了半碗:“娘,糧食要是不夠,你言語一聲。
咱們家糧食富餘的多!我回頭跟你捎過來。”
田大娘不是很理解:“就咱家分的那些地,交完公糧之後是夠吃,倒也剩不下多少吧?”
田世安沒第一時間回話,又呼嚕呼嚕幾口,大海碗見了底兒。
碗被自家堂妹接過去盛飯:“大哥,鍋裡還有半碗稀麵條,我們晚上剩的還有倆窩頭。
你看夠不夠!不夠我再下點兒!”
田世安連連點頭:“夠啦夠啦,晚上墊吧墊吧就行啦,吃那麼飽又沒出力的地方。”
跟妹子說完這句話,才扭頭跟田大娘訴苦:“
要說現如今,咱們農民的日子可是比城裡強多了。
又不要這票那票,打的糧食交剩下的全是自己的。
咱們村村頭那個誰,那個死了媳婦的老光棍,叫什麼來著?
哎呀,叫啥想不起來了。
就是家裡六個兒子的那個麻子臉。
人家現在過的特彆燒包。
你剛來城裡的時候沒看到,爺七個,敞開糧食口袋造。
沒事兒就吃白麵麵條!
還一碗滴上兩滴香油!
給孩子都香哭了!
先吃白麵,吃完了再吃玉米麵。
村裡老人勸他要細水長流。
人家非得說得先甜後苦,先把眼下的好日子過舒坦了再說。
可你那兒媳婦,會過著呢!
也就新糧下來頭兩天,我跟老二能吃上兩頓細糧。
等過完那兩天,頓頓粗糧,就連吃上個二合麵的麵條,都算是改善生活了。
今年過年,您要是能回家,就勸勸紅枝。
這要不是我們哥倆吃一鍋飯,老二還以為我不待見他呢!”
田大娘不信:“老二那腦子,沒你奸。
都說了吃一鍋飯了,他才不會多想!
不過你說的也對,你們倆吃啥都行。
紅枝可是一個人吃兩個兒補呢,也不能給自個兒苛刻成這樣啊!
我來的時候,讓她隔三差五喝點兒紅糖水補補氣血,喝了嗎?”
田老大吐槽不耽誤吃飯。
把窩頭掰了粗獷的幾塊兒泡進麵條湯裡。
聽完她娘的話語的重點後,笑了:“娘,你要說沒喝吧,人家也喝了。
就是喝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