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盛荀縣令老爺家宅外的一棟茶樓。
任圓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仔細翻閱著關於荀盛的卷宗,一行又一行,不敢有一絲遺漏。
而坐在他對麵的張四恒,則是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額頭上的汗水,是擦了又擦,卻怎麼都止不住,眼睛更是不停的亂瞟。
想抬頭看看任百戶的臉色,但又怕被任百戶撞見。
同時心裡還擔憂著卷宗,到底能不能洗刷他的嫌疑,萬一不能自己究竟要怎麼辦,想著張嘴或許能為自己開脫一二。
可是現在的他哪還有這個膽子…
任圓。
這個名字張四恒是知道的。
潛伏於逆相胡惟庸身側數十年,不僅獲得了其極大的信任,擔任了侯府管家之職。
許多事情,胡惟庸還不知道,他或許就已經先一步知道了,這也使得胡惟庸在錦衣衛眼中,在陛下眼中如同透明。
從始至終都是一個笑話,也因此任圓成了胡惟庸案中,功勞最盛的錦衣衛。
但這隻是任圓,最微不足道的地方。
潛伏在目標身側,獲取信任,搜羅罪證。
說實話,這樣的本領,這樣的功勞,錦衣衛有名有姓的人物,基本上都有幾件。
大明還未開國之時,他們錦衣衛的前身,那可是專門刺探軍情,探查敵軍糧道,大軍營寨布置的。
潛伏刺探,那都是最基礎的本領,沒有一點值得炫耀的餘地。
在許多錦衣衛的眼中,任圓任百戶,他雖然勞苦功勞,但要說聲名有多大。
還真不至於。
最多,最多,就是一小有名氣的百戶大人而已。
可是誰讓任圓的命實在太好了呢。
能成錦衣衛,居然是因為與皇後娘娘有關!
扳倒逆相更是直接撞到靖遠侯爺的心坎,這又使得關係直接拉近了幾分,聽說胡惟庸案後,靖遠侯爺專門安排,帶著這任百戶覲見了皇後娘娘。
也不知道從哪傳出來的。
說任百戶在覲見完皇後娘娘後,手裡多了一個錦盒。
誰也不知道裡邊裝著什麼。
但誰都能明白,這錦盒的分量!
後來陛下又下旨,將任圓所轄一整個百戶,歸於靖遠侯爺轄製,就算是毛指揮使也不得調動。
完全獨立於錦衣衛之外,但又錦衣衛之中。
雖然官位隻是一個百戶,但身份地位還有分量,誰敢輕瞧?
如今荀盛納妾撞到了槍口上。
他們駐守當地的錦衣衛難辭其咎。
不知為何在此的靖遠侯爺,張四恒根本不可能見到,剩下唯一的希望,也就隻剩麵前的任圓任百戶。
若他從口,傳到侯爺耳中有一個不字。
後麵不管是他張四恒,還是他一整個總旗的弟兄,乃至是上頭的百戶千戶……
都得被毛驤,毛指揮使清理門戶,並且用的還得是他們錦衣衛的家法……
“記得倒是挺詳細的。”
任圓放下卷宗,抬頭看向對麵,“不過我有一句話想問張總旗。”
手指放在卷宗上敲了敲,“既然記錄的如此詳細,各種貪贓枉法之事,苦主罪證一個也不少,可謂是鐵如山。”
“為何張總旗你不直接上報呢,為何非要等著侯爺來揭遮羞布?”
話不重。
隻是帶著些疑惑。
但張四恒聽著,卻是更加慌神,直接猛地站起身。
哐當——
起的太快,一不小心將凳子給掀翻了。
張四恒連忙彎腰拾起來,擺正又麵向任圓,彎腰躬身很是恭敬的行禮,“回稟大人,卑職不敢欺瞞大人。”
“案犯確實是荀盛罪孽滔天,各項罪證齊全周正,之所以一直沒有上報朝廷…是…是因…”
咬了咬牙,終是下定了決心。
“是因卑職動了貪念,妄自揣摩上官的心思,所以才想放長線,釣大魚…”
撲通——
說完張四恒朝著側邊邁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