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子笑嗬嗬地看著他們倆。
“看你們這大包小包的,快彆在門口站著了,大老遠的回來,累著了吧?”
“要不,先上我們家坐坐?喝口熱水暖和暖和,他們倆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喬錦錦心裡咯噔一下,但臉上還是擠出了一個得體的笑容。
“謝謝您了嬸子,不用麻煩了。我們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就行,不礙事的。”
王嬸子見他們堅持,也沒再多勸。
“那行,我估摸著玉琴他們也應該回來了。”
她笑嗬嗬地擺擺手,轉身回了自己屋。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樓道裡,又恢複了剛才那種空曠的寂靜。
喬錦錦臉上的笑,瞬間就垮了下去。
她轉過頭,死死地盯著林雲深,眼睛裡全是震驚和不敢置信。
“雲深,你聽見了嗎?賣鹵味?”
她爸喬明遠,那可是從戰場上下來,立過功的軍官!
就算退役了,國家也給安排了鐵飯碗!
怎麼會……怎麼會淪落到去街邊賣什麼鹵味?
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從心底最陰暗的角落裡冒了出來,瞬間席卷了她全部的理智。
“爸的工作……”她喃喃自語,聲音都在發抖,“我媽她是不是……是不是把爸的工作,給我大舅或者二舅了?!”
這話一出口,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從心底躥了上來,燒得她四肢百骸都疼。
除了這個可能,她想不到任何彆的解釋!
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她爸,會放下身段,去乾這種拋頭露麵的小買賣!
肯定是她把事情做絕了,爸沒了工作,家裡斷了生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林雲深看著她瞬間通紅的眼眶,心疼地將她攬進懷裡。
“錦錦,彆瞎想。”他沉聲安撫道:“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等爸媽回來了,我們問清楚再說。”
話雖如此,可連他自己,心裡都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畢竟,他那位嶽母過去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刷新人的認知了。
小兩口就這麼在漆黑冰冷的樓道裡等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天色徹底黑透了。
職工大院裡,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昏黃的燈光,飯菜的香氣順著窗戶縫飄出來。
喬錦錦的心,卻一點點地沉了下去,涼得像腳下的水泥地。
就在她幾乎要被那股子絕望淹沒的時候。
“錦錦,快看!”
林雲深忽然低呼一聲,指著樓下。
一道明亮的手電筒光束,像一把利劍,劃破了院子裡的黑暗,正朝著他們這棟樓晃晃悠悠地照過來。
光束後麵,跟著兩個推著一輛板車的模糊身影。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臉。
可那咯吱作響的板車聲,和那兩個相互扶持的姿態,卻讓喬錦錦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是咱爸媽嗎?”她不確定地問。
等那兩個身影走得更近了些,隱隱約約的說話聲,順著風飄了上來。
“今天賣得真快,已經加了貨了,可還是都被他們搶光了,明天得多備點貨。”
是她爸!
還有她媽!
真的是他們!
那股子熟悉的,帶著笑意的聲音,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喬錦錦情緒的閘門。
所有的委屈、憤怒、擔憂和思念,在這一刻,如洪水般噴湧而出!
她再也忍不住,幾步衝到樓梯口的欄杆旁,朝著下麵用力地趴了下去。
“爸——!”
“媽——!”
“你們回來啦!”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在寂靜的夜裡,傳得格外清晰。
樓下,正和丈夫說著明天生意的李玉琴,渾身猛地一顫!
這個聲音……
是錦錦!
是她上輩子虧欠最多,死得最慘的大女兒!
那聲“媽”,像一道驚雷,直直劈在她的天靈蓋上,震得她靈魂都在發抖。
“哐當——!”
她手裡拎著的,裝著今天賺來的零錢的鐵皮桶,直直地掉在了地上,硬幣和毛票,撒了一地。
可李玉琴卻像完全沒看見一樣,她甚至都來不及跟身邊的喬明遠說一句話,她丟下了手裡的一切,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朝著樓梯衝了上去!
樓下,喬明遠看著妻子像陣風似的刮上樓,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再低頭看看灑了一地的錢,無奈又寵溺地搖了搖頭。
他蹲下身,借著手電筒的光,慢條斯理地把那些沾著塵土的毛票和硬幣,一張張、一枚枚地撿起來,放回鐵皮桶裡。
而另一頭,李玉琴一口氣衝上了三樓!
樓道裡那盞昏黃的燈,勉強驅散了黑暗。
燈光下,一個穿著軍綠色布拉吉連衣裙的身影,正站在樓梯口,身形纖細,卻站得筆直。
是錦錦!
真的是她的錦錦!
可李玉琴看到的,卻不止是眼前這個青春洋溢、眼眶通紅的女兒。
她的眼前,不受控製地閃過另一幅畫麵——上輩子,林雲深犧牲後,那個被她的家裡人逼迫著再嫁,被二嫁的夫家磋磨得不成人形,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眼神空洞麻木的喬錦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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