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舉起“判官筆”，想用更濃的墨跡把汙痕蓋住，但想了想又覺得不妥，那隻會讓畫麵更臟。他煩躁地皺了皺眉，放棄了複雜的想法，乾脆伸出手指，對著那道汙痕，輕輕地點了一下。
“散了。”
他嘴裡隨意地吐出兩個字，就像在驅趕一隻煩人的蒼蠅。
他並非在施展什麼神通，隻是一個強迫症患者看到不順眼的東西時，下意識的一種發泄行為。他的手指上，沾染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屬於“萬界之主”的本源氣息。這氣息，在“永恒超脫”的過程中，已經帶上了一抹“化繁為簡，萬法歸一”的至高道韻。
這一指，這一點。
這一點，跨越了億萬光年的距離，無視了時間和空間的阻隔，瞬間降臨在了那片死寂的黑暗虛空之中。
正在與萬道大陣和各方強敵苦苦鏖戰的逍遙宗眾人，以及他們的對手，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微不足道的一點。
那一點，並非能量，也非法則，它隻是一個“概念”，一個“意誌”。它輕飄飄的，落在了那座由萬千大道交織而成的，完美無瑕的守護大陣之上。
它落下的位置，既不是陣眼，也不是任何一處法則節點。它隻是隨機的，落在了大陣光幕的某一個點上。
然後，奇跡發生了。
那座讓聖人都束手無策，讓天機閣都推演到近乎過載的萬道大陣，在被這一點觸碰的瞬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緊接著，構成大陣的萬千大道光紋，開始劇烈地顫抖。它們不再是和諧共存，而是像見到了君王的臣子，紛紛退避、臣服。那複雜的，精妙的，堪稱天地造化的陣法結構，從被點中的那個位置開始，迅速地“崩解”了。
這種崩解，不是被暴力摧毀，而是一種“回歸”。
劍道法則，化作最純粹的劍意，消散於無形。
力之法則，回歸為本源的力量，沉寂了下去。
生死法則，停止了輪回，歸於混沌。
……
就像一個無比複雜的結，被找到了最根本的那根線頭，輕輕一拉，整個結便順滑地解開了。
前後不過一息之間，那道橫亙在所有人麵前，如同天塹般的萬道大陣，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化作了漫天光點，消散在了黑暗的虛空之中。
整個戰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正在瘋狂推演的天機閣，青銅樓閣上的所有符文瞬間熄滅，內部傳來一陣混亂的爆鳴聲，顯然是算力反噬，受到了重創。
枯骨老聖那隻探出的白骨巨爪，僵在了半空，眼眶裡的魂火劇烈地跳動著，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驚駭。
那頭巨大的虛空吞噬獸，停止了吞噬的動作，無數隻猩紅的眼睛裡，第一次流露出了名為“恐懼”的情緒。
所有人都懵了。
發生了什麼？
大陣呢？那座號稱萬法不侵，萬古不破的大陣，怎麼就沒了？
逍遙宗眾人，同樣是滿臉的愕然。秦無涯剛剛還在凝聚氣血，準備發動搏命一擊，結果拳頭還沒揮出去，目標就消失了。
隻有李劍心，在萬道大陣崩解的瞬間，他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捕捉到了一絲痕跡！在那萬千大道臣服、退散的刹那，他看到了一道至高無上的“意”。那道“意”，簡單到了極致，卻又淩駕於所有大道之上！
它就像一個畫師，對自己不滿意的畫作，隨手抹去，重新開始。
畫師……抹去……
李劍心的腦海中，轟然一聲，金閃閃“直播”的畫麵浮現在眼前——師尊正坐在院子裡，對著一塊畫板，伸出手指，輕輕一點。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