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真人越聽越糊塗：“難道說不是東鷹神何真殺了老十三？”
沈衝天仍堅定回答：“是，但錯不在東鷹神。況且東鷹神性情溫和，一向對我極為友善，即使發生這樁大事，我隻是恨她下手毒辣，惱她一字不言，閉關不出，隻想著誘她出關，從未起過殺她的意圖。”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就看沈衝天對著師祖磕了個頭，耐心解釋道：“師祖說我暴躁，說我弑殺成性，我不敢駁。我一生所曆近一個甲子，不論在仙家，在凡間，種種所為，早留下惡名，我自認應當。但是這件事，錯真的不在東鷹神這裡，殺她於情，不忍，於理，無益。再說，”沈衝天忽然打住話語，扭頭看向龍廷，“衝天先拜吾主，對不住，衝天要妄言幾句了。”
他又轉回臉，麵對玉壺真人：“師祖容稟，衝天自幼在宮廷長大，知曉朝廷辦事規矩，更知曉萬事一理。天庭為三界統領，朝廷為人間統領，隻有大小之分，並無本質區彆。其一，凡間朝廷在選拔任用官員上，沒有不考量德行的，天庭隻怕也是如此。既然能得天庭首肯，代天執法，德行必在首位。我相信，師父一生德行無虧，絕無穢亂無端之作為。我也相信，東鷹神辦案無數，絕不會不加思索，毫無頭腦地，僅憑幾句謠言就殺死天庭正神。”
“其二，我在中秋宴上曾見到，四鷹神雖說辦的事特殊，其實職位並不高，輩分也不算高，在天庭之中，應當是排不上號的。這樣職輕力微的人，若在凡間朝堂，受帝王天子提拔，為天子所托，代天子執法，必定戰戰兢兢，事事以天子馬首是瞻，天庭亦是如此，東鷹神亦是如此。她擅自處置秘神，豈非越權，又是受了誰的指使，為何詔書中無一字提及？”
沈衝天越說越悲憤：“可惜此事一出，當事之人，一個再不能開口，一個從不開口。也是，本來凡間的話，掌握在帝王口中，三界的話，掌握在天帝口中。天帝降詔書定罪，昭告四方三界，師父由此披上汙名。我若再殺了東鷹神，豈非替背後謀劃之人堵上口，坐實師父的罪名，到時就是想翻案，連個人證都沒有。我說為師父報仇，絕非以殺止殺，而是要徹底為師父翻過這道天！今日我見師祖，是為自己正名，以師父之名，理直氣壯地行走於天地間，將來為師父正名，讓天帝詔書改口，自圓其說！”
龍廷起先看得莫名其妙，聽到這一番話之後，遂起微笑，點頭不語。
玉壺真人長籲一口氣：“你還真敢說啊！就不怕此話出口，今後再無說話的機會了？”
沈衝天凜然道：“幾番生死輪回的人，不在乎了！”
真人這才明言：“你是不在乎，可你還有父母，還有外婆，還有一雙兒女，一個女兒，一個義子，對不對？你彆瞪我，瞪我也沒用。你可知我今日為何而來嗎？”說著，真人揮手示意身邊的仙童，“童兒，把那封書信念給他聽。”
沈衝天這才注意到，玉壺真人旁邊一個仙童捧著一摞白絹，打開竟是一封信，其模樣竟然同沈衝天與天狼來往的家書一般無二。他扭頭看著列依容和龍廷，二人朝他搖搖頭。
仙侍攤開信念道：“真人親啟，今有洞府之內，沁風所遺唯一弟子沈衝天，無人約束，釀下大錯，天庭下詔令著秘神冷月影將其緝捕歸案、誅滅不留。想沁風忽然身死，其狀淒慘，冤情未申，望真人速速前往搭救，遲則晚矣。不求為沈衝天網開一麵，隻求留其殘命，將來為沁風伸冤有門。後附詔令全文如下：
天道煌煌，不容藏奸。今查凡間中原京城之內，存罪大惡極之人，行喪心病狂，天理難容之事。先南鷹神之甥，沈衝天，身為修行之人，行為無端，獲十大罪。
其罪一，不敬不孝。對生身之母，外祖言辭激烈，行為忤逆。
其罪二，枉顧法紀。為私仇，追殺冷翼，割下頭顱，手段殘忍。
其罪三，無端逞凶。殺害外公，天庭禦封四鷹神之南方鷹神夏卿及得道散仙非言。
其罪四，行為不潔。身為修行之人，流連風月之地，拋擲千金，歡笑買醉，私納歌女。
其罪五，無視綱常。誘拐緲雲真仙弟子，致生不倫之事。
其罪六，毀謗無端。為一己私仇，肆意捏造事端，報複結義兄長，滅其全家。
其罪七，肆意殺戮。率軍連破西方十六國，三十九地，無辜臣民皆屠戮殆儘。
其罪八，助紂為虐。為天狼朝廷捏造罪證，肆意捕殺朝臣，抄家滅族。
其罪九，巧取豪奪。勾結官員侵占大量土地、商鋪、碼頭，致無辜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其罪十，私設比武。無視詔令，誘東鷹神何真私自出關，攪擾三界不寧，逼走東鷹神。
以上十大罪，道道罪不容赦，著秘神冷月影接令，即刻捕殺之。”
沈衝天越聽越心涼，上麵所說句句屬實，看來這一回才是新賬舊賬一起算，滾天刑已經不足以抵消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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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冷月影抬眼，冷冷問道：“真人，這是哪裡來的？”
玉壺真人回答：“昨晚一道金光飛入洞府，落在眼前。我打開一看，竟是這般內容，不知真假，今日過來一探究竟。可惜信上台頭隻說‘真人親啟’，語氣不仙不俗，不倫不類的，結尾沒有落款，字跡潦草，實在看不出何人所為。冷秘神，無意透露你的行動，對不住了。”他邊說，邊示意仙童將白絹遞給冷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