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膚在昏黃的燈光下更加白皙。
即便素麵朝天,那張臉也依舊精致得無可挑剔。
沒有了那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神情,她的臉上多了幾分小女人的嫻靜與柔美。
幾眼看過,林弦的眼底掠過一抹複雜的情緒,最終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係列的事情,或許……我們真的能成為很好的朋友。”
說完,他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纖細手臂上。
夜風微涼,他下意識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被子輕輕往上拉了拉,直到完全蓋住她的肩膀。
為她掖好被角,林弦最後看了一眼她安靜的睡顏,用幾乎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道:
“葉芷萱,願你……餘生安好吧。”
話音落下,他毫不猶豫地轉身。
葉芷萱閉著眼,不敢睜開。
直到“哢噠”一聲,臥室的門被輕輕帶上,葉芷萱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臥室裡的燈光被調得很暗,營造出出一種溫馨。
可此刻的葉芷萱,卻隻覺得整個房間有些空曠。
餘生安好。
葉芷萱知道,這是林弦最真誠的祝福。
可是……
為什麼葉芷萱感覺自己有些難過?
一絲冰涼的濕意滑過臉頰,她伸手一摸,指尖觸碰到一顆滾燙的淚珠。
原來,心痛到極致時,是感覺不到眼淚的。
直到這一刻,當所有的希望都隨著關門聲遠去,那積攢了太久太久的悲傷,才決堤而出。
她終於明白了。
自己是徹徹底底地愛上了林弦。
隻是這份愛,一直被她用傲慢、冷漠和偏見包裹著,深埋心底,連她自己都未曾發現。
直到今天,直到她意識到林弦真的要離開她的世界,這份遲來的愛戀才如火山般噴發,灼燒著她的五臟六腑。
葉芷萱猛地睜開眼,淚水瞬間模糊了視線。
腦海裡,過往的片段不受控製地瘋狂閃現,像一部無聲的電影,每一幀都充滿了林弦的身影。
過去的三年,他究竟是怎樣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
每天清晨,她醒來時,迎接她的永遠不是冰冷的房間,而是餐桌上熱氣騰騰、花樣翻新的早餐。
出門時,她的鞋子永遠被擦拭得一塵不染,整整齊齊地擺在玄關最順手的位置。
晚上無論多晚回家,客廳的燈永遠為她亮著,像一座燈塔。
而林弦,總是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伴隨著鍋碗瓢盆的交響曲,為她端上可口的飯菜。
一日三餐,三年如一日,從不重樣。
他不僅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更像一個最細心的醫生,根據她身體的狀況,為她熬製各種苦澀卻有效的藥膳。
所有這些,是她的親生父母葉文豪和鄭靜都不曾為她做到的。
“葉芷萱,你真傻……你到底是有多瞎,才沒有發現?”
她抓緊被角,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悔恨與自嘲。
耳邊,再次回響起閨蜜陳舒曾經無數次勸過她的話:
“萱萱姐,你早就愛上他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承認?”
陳舒都看出來了,為什麼隻有她自己,卻遲遲不明白?
一時間,悔恨、痛苦、不舍……
所有的情緒像潮水般將她徹底淹沒。
林弦說的沒錯,他們之間橫亙了太多的事情,有誤會,有傷害,有她家人的算計。
即便他們曾在一個屋簷下共同生活了三年,那又如何?
那三年裡,她把他當成了可以隨意呼喝的傭人,當成了用錢就能買斷的雇傭對象,當成了全能的保姆和司機,卻唯獨……
沒有把他當成一個平等的人。
再加上父母背後做的那些肮臟事,葉芷萱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林弦是一個多麼好的人啊。
隻是發生的這些事情,這林弦推得越來越遠。
……
林弦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看了一眼牆上早已停擺的舊鐘表,他簡單地洗漱後,便準備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