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聽聞,目光中的沉穩瞬間被焦灼的火焰吞噬,他快步上前,聲音都帶上了顫抖:“醫生,他……”
對麵,私人醫生摘下口罩,臉上滿是凝重與疲憊,聲音低沉而清晰:
“老先生恐怕……時日無多了。就在剛才,他又一次吐血,隨後就陷入了深度昏迷。”
此話一出,如同一道驚雷在王伯腦中炸響。
他心裡“咯噔”一下,臉色“唰”地一下褪儘血色,變得慘白。
自己一直跟在林文豪身邊,對他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
儘管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當這句宣判般的話語從醫生口中說出時,王伯的眉頭還是痛苦地擰成了一個死結。
他拚命想維持住最後的鎮定,可滾燙的淚水卻不聽使喚,瞬間溢滿了眼眶,模糊了視線。
這麼多年,聘用早已無法概括他們的關係。
亦師亦友,情同手足。
一想到這位陪伴了自己一生的老友即將遠行,
王伯的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後一點一點地沉入冰冷的深淵。
私人醫生沒有再多言,隻是默默地退到一旁,將空間留給了這位悲傷的老人。
王伯深吸一口氣,那口氣息卻帶著冰冷的涼意,直灌入肺腑。
他用力抹去眼角的濕潤,重新整理好情緒,隨後,用儘可能輕的腳步,
再次走進了那間彌漫著消毒水氣味的病房。
他對待林成,臉上依舊保持著那份刻在骨子裡的客氣與恭敬。
就在這時,病床上,林文豪的眼皮忽然顫動了一下,
隨即緩緩睜開一道縫隙,渾濁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
“父親,您醒了?”
林成一個箭步衝到床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林文豪,聲音裡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急切,
“您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林文豪的目光緩緩轉向林成這邊,虛弱地地搖了搖頭。
當著眾人的麵,林成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重重地鬆了一口氣,聲音卻依舊帶著哭腔:
“沒有不舒服就好……父親,王伯也回來了,現在我們大家都守在您身邊,您不用有任何壓力,安心養病。”
這番勸慰的話語,從他口中說出,卻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低沉與悲涼。
林文豪的視線越過林成,最終落在了王伯的身上。
他似乎積攢了些許力氣,乾裂的嘴唇微微開啟,聲音沙啞而斷續:
“你們……都出去。我跟王伯……有話要說。”
此話一出,林成的心猛地一沉。
都到了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老爺子心裡最信任的,竟然還是這個老管家!
若真有什麼臨終囑托,理應告訴自己這個未來的掌舵人才對!
要知道,如今能夠主持林家大局的,隻有他一個人啊!
儘管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可一股強烈的不滿與嫉妒,卻像毒藤般在林成心底瘋狂滋生。
他迅速在心中勸慰自己:不要急,已經隱忍了這麼多年,再多等一會兒又何妨?
隻要老爺子一走,這一切就都是自己的了。
於是,林成擠出一個恭敬的微笑,主動站起身:
“好的父親,我們這就出去,不打擾您和王伯。”
說完,他轉身離開,動作乾脆。
留在病房裡的醫護人員見狀,也心領神會地相繼退了出去。
很快,厚重的病房門被關上,偌大的空間裡,隻剩下王伯和林文豪兩個人。
王伯快步來到林文豪的病榻邊,俯下身,聲音壓得極低:
“老爺,我知道您想問什麼。您放心吧,蘇杭那邊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林弦……同意了您的提案,不僅如此,他還主動把您提出的5%股份,改成了20%。”
林文豪本已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眉頭卻微微皺起:“改成20%?”
“沒錯,”王伯肯定地點頭,“這是林弦親自提出來的。”
林文豪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慰之色。
“好……好,林弦,很不錯……以後,你可以多去支持他。”
對於林弦的為人與格局,林文豪一直極為讚賞。
此刻,聽到這個消息,他心中又是一陣慰藉。
自己,終究沒有看錯人。
隻可惜……林弦不是自己的親孫子。
如果……如果自己真是他的爺爺,那該有多好?
一陣悵然湧上心頭,林文豪感慨地歎息: